“是沒人敢做,等以後再說吧。現在必須解決行走的問題。”楊天嘯準備給孫玉海買了個輪椅。
第二天一大早楊天嘯就去了醫療器具店鋪買了個輪椅,孫玉海坐上它行動方便多了。
中午,張紅林也到了桃園,三人見了面激動地擁抱在一起好久舍不得分開。孫玉海萬萬想不到弟兄三個能再次團聚,止不住熱淚滾滾,連活也說不出來了。張紅林說:“玉海,這次團聚多虧了大哥,唉,你腦瓜上的疤怎麼回事?”
楊天嘯替孫玉海把傷疤的來曆的又簡單叙述了一遍。
張紅林聽後對孫玉海說:“先在大哥這裡玩幾天,再跟我去花蓮咱們兄弟倆好好玩一玩。我給你找人剮了去。”
“這樣再好不可了。反正我是無家可歸,全靠二位兄長了。”
楊天嘯卻反對:“這可不是件小事,搞不好會吃官司的,我看暫時先不做,等治好腿以後再說吧。”
“大哥,不能行走我并沒有感到有壓力,可身上的字雖輕卻一直壓得我喘不過來氣,如果不去掉,永遠是我心上的一塊大病呀。”孫玉海堅持道。
楊天嘯聽到他的态度如此堅決,也不好再說什麼。
“大哥,我聽說又在反攻大陸了,你說能成功嗎?”孫玉海突然轉了話題。
他這麼一問,還真把楊天嘯給難住了:“這個問題現在很難說。”
孫玉海神秘地向前靠了靠:“我聽說大陸前年就爆炸了原子彈,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中央日報》報道了,美國從今年就停止對台的援助。”
“這下台灣不就徹底完了,那咱們還能回去嗎?”孫玉海不由地擔心起來。
好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張紅林插嘴道:“反攻大陸本來就是無法實現的,一句空頭口号,這也是蔣總統為了安慰咱們這些老兵,我看咱們隻有長期呆在台灣了。”
這時孫玉海馬上問了一個誰也沒想到的問題:“共軍會不會攻□□?”
“這個你放心,隻要美軍不撤兵,共軍是不會攻台的。”
“這可不好說,在朝鮮戰場上,我可是身有體會,志願軍從來沒有把美國兵放在眼裡。”孫玉海并不贊成楊天嘯的觀點。
“台灣和朝鮮不同,根據現在共軍的實力,還沒有能力攻台。别談這些東西了,中午咱們好好慶祝一下。”
“那好啊,大哥,你得弄瓶好酒。” 紅林首先提出來。
楊天嘯說罷從櫃子裡拿出一瓶淮北産的口子酒:“這可是托人從香港弄來了,放了快兩年了都沒舍得喝,走吧,今天好好為玉海洗洗塵。”
張紅林一把抓過酒瓶激動地不知怎麼好,翻來覆去地看着這瓶多年見不到的家鄉名酒。贊揚道:“這可是俺老家的名酒啊,口子酒曆時千年,素有“名馳冀北三千裡,昧占江南第一家”之譽。口子酒人口昧道甘美,酒後心悅神恰,素有“隔壁千家醉,開壇十裡香”的美譽。大哥,你有這麼好的酒,咋不早吭聲?這麼多年今天算是見到家鄉的東西了。”
“早吭聲,還不讓你這個酒鬼早報銷了。可惜喝不上芒砀的宴嬉台酒。”
“芒砀的宴嬉台酒我好像也聽說過,但沒俺淮北口子酒名氣大。”張紅林說。
“雖說現在沒口子酒名氣大,可宴嬉台酒在古代要比口子酒名氣大的多,芒砀自古物華天寶,水土豐優,為釀制美酒之寶地。宴嬉台酒原名叫燕喜台酒初始釀于春秋時期,諸候會盟于燕喜亭,舉觞暢飲,“魯侯燕喜,福壽安康” 故而得名,漢高祖劉邦豪飲燕喜台酒斬蛇滅秦興漢。周亞夫率軍評定“吳楚七國之亂” 慶功設宴,痛飲此酒。梁孝王東築梁苑,枚乘,司馬相如諸多文人墨客雲集于斯,歌樂飲宴,狂飲燕喜台美酒,吟詩作賦,天寶年間李白與杜甫,高适遊砀郡,在“燕喜亭池” 醉飲燕喜台三杯美酒,泛舟華池揮筆寫下“明宰試舟楫,掌燈喜華池,文招梁苑客,歌動郢中兒,月色望不盡,空天交相宜,令人欲泛海,隻待長風吹”的千古絕句。”李白月夜泛舟池上被後人稱“秋池邀月” 為古砀八景之一。後人作詩贊曰:太白風流絕代高,開樽對月興尤豪。華池一調垂千古,不向湘江學楚騷。公元1113年,宋徽宗緻力振興道教,收錄天下遺文古迹。芒砀知縣徐勘為取悅皇上,便在李白來芒砀這件故聞上大做文章,立即修葺了燕喜台,危樓高聳,飛閣淩雲。毎逢夜深,更鼓聲聲。其景後人稱“層台鼓韻” 為芒砀八景之一。後來請當時的書法大家,真州知府李釜來芒砀品酒題字,李釜開懷暢飲之後,醉意朦胧把“燕喜” 誤書為“宴嬉“。徐勘觀後大窘,繼而尋思:宴者,設宴待客也;嬉者,閑适戲遊也。遊後必宴,宴中必飲,“宴嬉”和“燕喜”意近音同,隻好将錯就錯,派人把李釜手書的“宴嬉台”三個豐腴遒勁的楷書大字,镌刻于六尺石碑之上,立于燕喜台側。随後将李白遊曆芒砀,飲酒賦詩的故事,增加些道家的神秘色彩,編彙成圖文,上呈宋廷。故而宴嬉台招引不少文人墨客前來遊覽。從此燕喜台改為宴嬉台,燕喜台酒也随着更名為宴嬉台酒。詩因酒賦,酒随詩傳而名揚天下飲譽九州。”
“沒想到宴嬉台酒這麼有名氣,可惜咱們是喝不上了,今個能喝上口子酒,不論怎麼說,同樣是家鄉的名酒。”沒想到孫玉海說着接過酒瓶,仔細看了看然後把它放在心窩上,頓時淚如泉湧,仿佛回到家鄉一般。
楊天嘯勸他說今天咱們高興才是,幹麼哭哭啼啼的?
“大哥,我不是難過,是激動的。”
然後他們帶着阿琪,用輪椅推着孫玉海來到一家魯菜館,要了幾個家鄉菜。孫玉海急不可待地把那瓶口子酒打開,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他邊斟酒邊誇道:“好酒,好酒,今天終于喝到家鄉酒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實在太好了。”
“哎,玉海,你的身體不好,就少用點。”
“大哥,今天你就讓我喝幾杯吧,說實在的,别說是好酒,就是家鄉的涼水我一口氣也能喝它幾桶。”
張紅林也幫腔道:“就讓他喝一點吧。”
“好吧,既然這樣,今天為咱們兄弟重新相聚幹一杯。”楊天嘯舉起杯子。
仨人同時飲下,沒想到孫玉海喝罷,嗚嗚地哭了起來。楊天嘯和張紅林都愣住,連阿琪也感到莫名其妙。
楊天嘯問他:“玉海,你咋啦,咱們弟兄重逢是件喜事,哭什麼?”
“大哥,你不知道,我一喝這家鄉的酒,就想到家鄉的親人了,咱們何時才能見到大陸的親人呢?”
這喜悅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了,楊天嘯和張紅林的眼睛頓時也模糊起來,阿琪覺得非常奇怪瞪着一雙小眼來回地望着他們。
最後還是楊天嘯打破了沉默:“好了,今天咱不提家鄉的事,來喝酒,喝酒。”他邊說邊斟酒端了起來。仨人悶悶不樂地把這杯酒喝下。氣氛稍有好轉。
這時服務員端上一個果盤,上面放着切好的日本香酥梨和菲利賓的芒果。楊天嘯用牙簽岔起一片梨子放在孫玉海面前的盤子裡:“吃吧,這是專為你準備的進口水果。”
孫玉海接過償了償搖搖頭:“和咱們家鄉的芒砀酥梨味道相比差遠了。”
阿琪也岔了一片,她邊吃邊問:“叔叔,咱們老家還有比這更好吃的梨子嗎?”
“當然有,咱那可是以前的貢品呀?”
“什麼,祭奠用的供品還能好吃嗎?”阿琪有些納悶。
楊天嘯笑了:“可不是那種供品,是進貢朝廷吃的貢品。”
“進貢朝廷的?” 她有點不相信。
“對,就是專送給朝廷享用的,這就說明這梨子特别好吃,聽說從明代就被列為貢品,清朝進貢的最多,乾隆皇帝品嘗後,龍顔大悅豎着大拇指誇贊:此梨甲天下也。”楊天嘯解釋道。
說得阿琪驚奇得看着父親:“阿爸,想不到咱家還這麼好吃的東西,你怎麼不搞來幾個,咱們償一償呀!”
“阿琪,你還小,因為咱們家離這裡很遠很遠。中間還隔着一個海峽。”
“那咱不會坐飛機嗎?”
楊天嘯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女兒。她想了想:“阿琪,台灣到咱們那兒不通飛機。”
阿琪有些不明白,她瞪着一雙小眼睛,把嘴撅得高高的:“阿爸騙人。飛機那裡都能飛,為什麼不飛咱們家呢?”
孫玉海開了腔:“是國民黨不讓飛的。阿琪,叔叔給你講一個梨子的故事。好嗎?”
阿琪當時就笑了:“我最愛聽故事了,你快講吧?”
這也算給楊天嘯解了圍。孫玉海邊吃邊講道:“我老家就在盛産貢梨的良梨村附近來,在很早以前樹上的梨子被風刮沒了一次。”
“是不是龍卷風?”阿琪問。
楊天嘯笑道:“是被土吃掉了。”
“阿爸又騙人,土怎麼能吃梨呢?”
孫玉海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從前,咱們家不遠處,有個良梨村,村頭有一戶梨農,院子内有十幾棵梨樹,梨子快成熟時,突然打起仗來。梨農為了逃避戰争,就把院門一鎖去了外地,等打完仗。他回來一看,樹上的梨子完好無損,黃澄澄的,把梨農樂得合不上嘴,連夜找了些籮筐,又安排了人準備天明下梨。想不到晚上刮起大風,到天亮一看。樹上的梨子全沒了,梨農就納悶……”
“真的刮跑了嗎?”阿琪瞪着兩隻小眼問。
“梨農到處找,最後發現樹下盡是梨核。他以為讓什麼東西吃了。後來才發現是被土吃了。”
“土也吃梨,這也太神奇了。”阿琪驚奇地說。
孫玉海告訴她:“因為梨子太酥,被風一吹落在地上就摔個粉身碎骨,汁水全部被土吸走,所以就隻剩下梨核,這不是被土吃了嗎?”
阿琪終于明白,她笑了笑:“原來是這麼回事。”她突然問楊天嘯:“阿爸咱們何時才能回家呢,我想吃咱們家鄉的梨子。”
“暫時還不行,等你長大了以後,阿爸就帶你回大陸老鄉,一定讓你吃個夠。”
阿琪又問道:“阿爸,你說大陸和台灣哪個大?”
“當然是大陸大了,大陸要比台灣大上幾十倍。”
“這麼大,怪不得說大陸大陸,阿爸,你一定要帶我去大陸,看一看大陸到底有多大,是個什麼樣的?”
楊天嘯告訴她:“大陸有長江、黃河、黃山、泰山、好多好玩的地方。咱們台灣隻是大陸的一個最小的省份,充其量和大陸一個地區差不多,根本無法和大陸相比,那裡有你的爺爺、奶奶。咱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陸。”
阿琪有點納悶:“阿爸,大陸這麼好,你們為什麼到這裡來?”
“這個問題嗎?”楊天嘯的确有些為難,他想了一會也沒找到合理的答案,但又不能不回答,他隻好敷衍道:“阿琪,阿爸也是迫不得已才來到這裡,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好了咱不說了,快吃菜吃菜。”本來是為孫玉海接風的宴席,反而成了思念家鄉的研讨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