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天氣驟變,下了一夜的冷雨。
一大早起來,盧秀禾就嚷嚷着要去成衣鋪購置冬衣。
問甯霜去不去?
甯霜笑道,“我去年的冬衣還能穿,就不買了。”
盧秀禾知她是不舍得花錢,心裡默默地盤算,等去逛成衣鋪時,順便給甯霜也買一件棉衣。
十幾歲的年紀,無論男女都是長身體的階段,去年的冬衣即便今年還能穿,那袖子也會短,真變天下大雪,穿着一件露手腕子的棉衣,手準保得長凍瘡。
兩人剛準備出門,紅姨來告知,城東驿站入住了大批的北冥國使臣,驿站人手不夠用,要從錦繡苑調派幾個幫忙的過去。
人員裡頭就有甯霜和盧秀禾。
路上甯霜才知道,北冥國此次前來長陵,為首的是他們的鎮北王,這位好戰兇狠的鎮北王此行目的是求娶大庸國的安雅公主。
盧秀禾撇撇嘴,一臉不屑,“就這個鎮北王幾年前還進犯過我國邊疆,與咱們的少将軍對戰三月有餘,最後不敵少将軍,損失十萬精兵,狼狽逃回北冥國。如今,他哪兒來的大臉跑咱們皇城根求娶公主?”
少将軍?
是李斯年?
甯霜心下微動,腦海裡浮現出那張冷傲俊朗的臉,不知道怎麼一顆心竟就突突突地狂跳起來。
到驿站時,果然見不少着外域服飾的人,他們膚色呈栗黑色,顯是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
周遭也有不少的禁衛營的士兵,他們應該是接奉命前來警戒的。
當然也有很多百姓前來圍觀。
一時間,驿站附近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甯霜與盧秀禾緊随着幾名學姐一起往驿站裡走。
人太多,擠擠挨挨的,她們是費了好大勁兒才仗着身材纖瘦,從縫隙中擠到了驿站門口。
這時,有禁衛軍站成一排,将她們擋在外圍。
有學姐試圖跟禁衛軍解釋,她們是到驿站裡幫忙的,請行個方便讓她們進去。
但人群忽然激動起來。
有人驚呼,“是少将軍,少将軍來了!”
一輛寬大的黑色馬車停下來。
有人急速地跑過去将下馬蹬搬到車前。
車簾掀開,下來個穿着白衫的男子,外面罩着一件灰色雲錦大氅,他身量颀長,挺拔偉岸,周身散發着上位者的矜貴與不凡。
有人近前與之低聲交談。
男子站在原地,面上表情始終平靜如水,偶爾清冷的目光掠過周遭,眼底的鋒芒一閃而過,卻足以給人驚心動魄的威懾力。
日光正好,光線透過驿站門口那棵大樹濃郁枝葉之間的縫隙落在他身上,更将他俊美無俦的臉,渲染得神采奕奕。
甯霜站得位置不好,有陽光刺眼,她偏頭避開了光,這才看清那人樣貌,真的是李斯年。
這時,一個長相粗鄙,大半張臉上都長了濃密胡子的異族男人從驿站裡出來,身後跟着一幫人,也都是如他相差無幾的裝扮。
那人三步并作兩步,從台階上下來,高聲喊了一句,“李将軍,久違久違!”
李斯年見着那人,站立姿勢依舊不變,隻對他微微颔首。
鎮北王不知又對李斯年說了什麼,李斯年對他淡淡一笑,笑容溫和而無害。
相比鎮北王的熱情與些微的讨好,李斯年就顯得沉穩不失禮。
百姓們悄悄議論,那個鎮北王是少将軍的手下敗将,如今見着打敗自己的人,一點不覺得羞愧!
也有人說,他啊,是被咱們少将軍打怕了,見着少将軍跟老鼠見貓似的,哪兒還敢表露出一點點的嚣張與不服。
甯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斯年。
從最初認識他時,甯霜就被他的一副好顔色給吸引了。
要不也不會大着膽子近前去跟他套近乎,結果險些就闖了大禍。
每一次看到他,他都給人一種矜貴大氣的感覺,不管面對的是誰,他的氣勢總比對方高出一截子,在氣勢上輕而易舉的碾壓,令對方還沒與之交手,就已經被降服,被壓制,這種穩操勝券的氣度與自信,天下人隻少将軍獨有。
甯霜與盧秀禾她們一直在後廚幫忙。
中午在驿站用飯的既有北冥國使臣,又有李斯年他們一幹的大庸國官員,所以,在飯菜的準備上,是分兩種口味的,一種北冥國的,一種大庸國的。
忙活了兩個多時辰,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接下來把竈台簡單收拾一下,甯霜她們就可以走了。
不料,就在收拾的過程裡,有一個笨手笨腳的燒火丫頭,把半盆的髒水撒在甯霜身上了。
大冷的天,衣衫濕透了,貼在皮膚上,冰涼涼的,甯霜沒忍住打了個寒噤。
盧秀禾惱了,指着那小丫頭埋怨,“你幹活怎麼毛毛躁躁的?霜霜穿得本來就單薄,再被你撒一身水,還不得凍壞了啊?”
燒火的小丫頭看樣子也就十二三歲,見闖了禍,已經吓得瑟瑟發抖,眼圈都急紅了。
甯霜不忍。
扯住盧秀禾,“别說她了,就濕了裙擺,不礙的。”
盧秀禾瞪她,“你就逞能吧,真感染風寒,遭罪的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