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霜苦笑,“你訓斥她一頓又能怎樣?撒都撒了。”
後廚管事見狀,扯了小丫頭要她跪下給甯霜賠不是。
甯霜忙制止了。
管事數出四十文錢遞給甯霜,“姑娘,工錢給你,你這會兒就走吧,回去換換衣裳。”
甯霜推辭,“給多了。”
管事說,多出來的隻當是我替着這丫頭給你賠罪了。
因着盧秀禾與甯霜是一起的,管事也數出三十文錢給了她,要她與甯霜結伴一起先走。
到了外面,冷風襲來,雙腿冰冷刺骨。
甯霜直覺得她像是光着兩條腿在淌河水似的,冷得她直打哆嗦。
出了驿站大門,她實在凍得受不住,尋了個角落,将圍巾解下來,盧秀禾給她掀起裙擺,她将圍巾一圈一圈地纏繞到腿上。
正彎腰纏着,頭頂忽然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腿受傷了?”
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半彎着腰,湊過來觀察她的舉動。
甯霜吓了一跳,圍巾沒抓住,脫手掉到地上。
“你……你……”
她呆呆地看着他,兩人之間距離太近,以至于她甚至都清晰地看到他眼梢處那若隐若現的笑紋。
他……是在笑話自己嗎?
甯霜又想找地縫往裡鑽了。
老天爺啊,為什麼每次遇到他都是她出糗尴尬的時候,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辦事不牢,禍事百出的麻煩精啊?
“怎麼弄的?”
他已經看出來了,不是腿有問題,他一雙冷清而明亮的眸子落在她濕漉漉的裙擺上,“又被欺負了?”
“不,不是的,是有人把水……水撒到我身上了。”
她磕磕巴巴把話說完,轉而又添了一句,“她不是故意的。”
李斯年無聲地笑了。
“真是個傻姑娘!”
被人潑了一身水,還幫着人家說話,見過傻的,就沒見過比她還傻的。
甯霜站直身子,局促地捏緊衣角,“上次……上次多虧将軍相救,我……我都沒來得及跟您道謝,謝謝您!”
心跳如鼓。
她後悔找這個地方了,角落呈三角形,她立于最角上,他與盧秀禾一左一右将出口給堵死了。
她想跑都跑不了。
他與她面對面,冷清又桀骜的目光從她的發端開始,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動,光潔瑩白的額頭,秀氣的眉,水波潋滟的眸子,翹挺的小鼻子,最後落在那雙櫻桃小嘴上,他心頭有個聲音在說,她的唇一定很軟糯,很好吃……
“霜霜,你……冷不?”
倏然,一側的盧秀禾沒忍住,喊出一句。
對,就是喊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李斯年這時也發現,什麼時候他的身體又向甯霜靠近了,兩人之間,如今堪堪連一巴掌的距離都沒有了。
甯霜臉頰上绯紅一片。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這一退,整個身體就與冰冷的牆壁貼到一起了,瞬間,冰冷加劇,她渾身抑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李斯年後退一步,脫下大氅,用它把甯霜整個包得像一個粽子,然後伸手攬住她的腰肢,裹挾着她迅速從角落裡走出去。
“将……将軍,您要帶我去哪兒?”
甯霜如今已經不能簡單地說臉紅了,她耳根子都紅了。
“你說呢?”
李斯年的反問更讓甯霜懵,可她又不敢再問。
這個與他緊緊貼在一起的男人,對她無形中就是一種威壓,她在他面前就像是被貓逼到死胡同的老鼠,無所遁形。
直到上了他的馬車,她都是懵的。
他将一枚暖婆子塞給她。
又從一側備溫的小炭爐上取了茶壺,給她倒了一杯。
她把暖婆子放在腿上,手則捧着那杯茶,暖意迅速從四體百骸傳遍全身,幾乎被凍僵的意識也漸漸恢複過來,她想了又想,還是大着膽子說,“将軍,您在吉祥巷把我放下就行。”
他回将軍府正好經過吉祥巷。
吉祥巷距離錦繡書院也就幾條街了。
他眉梢微微上揚,唇邊溢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