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
甯霜見李斯年神色不明,有些忐忑,“我還是去換下來吧,這衣裳不适合我。”
衣服太好了,她平常除了讀書還要做事,穿這樣貴的衣裳根本就是浪費。
她轉身的瞬間,被李斯年抓住了手,“就這樣吧。”
他拽着甯霜往外走的同時丢下一句,“把我要的都包起來。”
“是,将軍……慢走。”
沈思蓉眸色暗沉,雖手腳麻利地将衣裳裝入盒子裡,但眼角餘光卻瞄準外面,門外馬車前,李斯年一手攔腰,一手扶車架,自己躍上車的同時也将那姑娘給抱了進去。
李旭付完銀子後,出門駕車而去。
朝花坊裡,女夥計一臉的豔羨,“老闆,那姑娘長得可真好啊,與少将軍真般配,少将軍可是頭一次帶女子來咱們鋪子,那女子一定極得将軍的心……”
“你是沒事兒做了嗎?在這裡聒噪?”
沈思蓉一臉怒容,訓斥那小夥計。
小夥計見老闆娘莫名變臉,十分委屈地跑開了。
沈思蓉的眼底晦暗不明,定定地注視着外面,一言不發。
良久她将一個女夥計叫過來,“你去尚書府找張小姐,就說咱們鋪子裡來了一批外域新款服飾,極其适合她,讓她有時間一定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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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裡甯霜一臉愁容。
恩債沒還,又欠上錢債了。
她覺得自己恐怕這輩子都還不清少将軍了。
李斯年也看出她的小情緒變化了。
本來他想說,你不用擔心,這都是我樂意為你買的,也無需你回報什麼,但不知道怎麼他就喜歡看她這惆怅滿懷的樣子,巴掌大的小臉縮在粉色的豎領中,發絲柔順地被束在腦後,精巧白皙的耳垂上戴着一枚石榴花形的耳墜子,随着車子的行進,她小腦袋一晃一晃的,那石榴花便如活了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撫着她的臉頰來來去去。
如果那石榴花耳墜子是我的手,指尖撫摸她的臉頰時,觸感一定細膩柔軟,他捏捏手指,一股疑似酥麻的感覺瞬間在他心尖上掠過。
真是瘋了!
他暗暗罵自己,同時舒展開手掌,掌心竟微微有汗濕之意。
馬車再度停下時,甯霜愁得化解不開的小臉上露出一抹輕松,總算到書院了。
但下了車,卻發現面前根本不是錦繡書院。
而是一家叫做迎客來的酒樓。
“還不快跟上?”
見她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動,進門的李斯年回頭又喊了她一聲。
“我……我還有事兒,想先回去。”甯霜想跑。
“被你麻煩一通,你連一頓飯都不肯請我吃?”
這話說完,李斯年再不理她,徑直進去了。
該啊,我是該請這尊大佛吃飯,可是……
她暗暗摸摸口袋裡剛剛從驿站得來的四十文錢,不知道這裡頭的飯菜貴不貴?四十文錢能吃幾個菜?
萬一将軍還要喝酒?
那一壺酒得不得十文錢?
我的天,我要不還是跑吧?
可扭頭就看到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的李旭,他沖她很敦厚地一笑,“甯姑娘,快進去吧,我們将軍最不喜等人。”
甯霜無法,隻能硬着頭皮往裡進。
趁着李旭不注意,她悄悄扯住一個跑堂的小夥計,“小哥,我問一下,你們這裡可不可以先吃飯,後……後以工抵債?”
小夥計看傻子似的丢給她一句,“不好意思,我們酒樓不招工。”
這意思很明顯,人家不缺幹活的,那所謂的以工抵債便沒了可用之處。
那就隻能是落一個吃霸王餐的結果,被人群毆一通了。
甯霜下意識地摸摸後背,一旦被打得皮開肉綻,她就不能幹活了,那下學期的學費湊不齊怎麼辦?
要不找紅姨借?
問題是紅姨也不寬裕,她的工錢都托人捎回去養家了。
唉,這可怎麼辦?
站在二樓拐角處望着她的李斯年無聲地笑了。
他的整個人都處在陰影裡,跟樓下光明亮堂的大廳比,黑暗似乎更襯他的陰戾氣質,如同蟄伏在暗處的野獸,冷森可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心儀的獵物,隻要一有時機,他就猛撲過去,他眼睛微眯,無遮無攔地冥想把那個柔軟曼妙的身子嵌入懷中時,是怎樣一種暢然與舒适!
到了二樓,甯霜掃一眼裝飾高雅,奢華富貴的雅間,後脊梁飕飕冒冷風,直覺得在這樣的酒樓吃一頓,最少得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喲,她一個月在錦繡苑兼職才賺一百五十文,十兩銀子,她得幹多久?
經過一個雅間,裡頭小夥計跟客人說,“爺,您這頓飯的賬單,一共三十五兩銀子二錢銀子,除去零頭,您給三十五兩就成!”
客人哈哈一笑,“六道菜,一壺酒,才區區三十五兩銀子,不貴,真不貴!”
啥?
一頓飯就得三十五兩銀子?
甯霜吓得一激靈,回過神來,磨頭就跑。
身後冷風襲來,一隻大手抓住她的腕子,往後一帶,她整個人就倒入某人懷裡了。
啊呀!
放開我!
她驚呼出聲。
“你跑什麼?”
身後傳來李斯年陰戾冷沉的聲音。
她扭頭看他,聲音都帶了顫音兒了,“将……将軍,我真有事兒,改日再請您,行不行?”
“不行!”
話說完,他就如同拎小雞崽子似的将她拎進一個寬敞明亮的雅間裡。
門也被李旭在外面輕輕關上了,那小子還刻意地在外頭說,“甯姑娘,您放心,有小的在外面守着,保管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呵呵,也飛不出去!
甯霜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