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謝平安說要給兔子做個窩,也被謝阿春拒絕,揚言要和兔子一起睡。
謝阿春美滋滋地抱着兔子入睡,誰料睡到一半,謝阿春就面如菜色,神情恍惚地拍開了謝平安的房門。
謝平安本以為出了什麼大事,過去一看,原來是兔子白日吃多了菜葉,半夜在床上拉屎,謝阿春夢中被臭味驚醒,想把它抓住丢出去。不想這兔子拖着一隻病腿,依舊健步如飛,在屋裡一邊跑一邊拉,一人一兔追逐幾個來回,終究以謝阿春失敗告終。
謝平安忍俊不禁:“明日我給點點做個窩,今夜你且忍忍。”
謝阿春一個頭兩個大,難得哀求:“謝平安,讓它和你睡吧……”
若是往常,謝平安什麼事不答應她,但今日,謝平安拒絕了。
“這是你養的兔子,還是你要把它給我?要是給我,治好了我就把它放回山裡。”
謝阿春垂頭喪氣。
謝平安憋着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謝阿春從不認輸:“才不呢!”
“跟我睡就跟我睡!”短短幾個字,愣是讓她說出視死如歸的氣勢。
于是二人一道收拾屋子,折騰了半宿,總算睡下。
謝阿春生怕兔子又拉,沒什麼困意,一大早就起床。
謝平安已經給兔子做好了窩,就搭在她窗下,還給菜園加了道圍欄。
朝陽未升,從郊野吹來的風帶着絲絲清涼,夏日的清晨難得舒服。
謝阿春伸了個懶腰,先去窗戶下看了看窩裡的兔子,點大人夜裡拉得暢快,這會兒正在夢裡酣眠,三瓣嘴時不時抽動一下,好像還在回味昨天的菜葉子。
袅袅白煙從煙囪裡斜斜飄出,廚房裡傳來鍋鏟碰撞的聲響。謝阿春走到門口,就感到撲面的熱意。
“飯馬上好,”謝平安聽見動靜,對她道,“這裡熱,你離遠些。”
“哦。”謝阿春應了聲,卻沒動,她倚在門口看着謝平安彎腰炒菜,總覺得他腰身好像瘦了一些,那條靛藍的腰帶又多繞了幾道。
“你之前說要給那個裡正,送錢除徭役的事,去了嗎?”謝阿春忽然想起。
謝平安一邊舉起袖子擦汗,一邊道:“去了,錢也已經給他,說今年九月的徭役不用我去了。”
謝阿春皺眉:“那明年呢?”
謝平安回頭一笑:“明年再說明年……阿春真是長大了,都知道關心家裡的事。”
謝阿春哼了一聲,揪了揪門框邊挂的艾葉,昨日是端午,謝平安在門邊都挂了艾葉菖蒲,還包了好幾個角黍,她不太愛吃這個,但謝平安很喜歡。她模糊的印象裡,林嬸也很喜歡。
這頓飯果然又有角黍,謝阿春吃一半嘗個味道,剩下的全給了謝平安,一想到這東西還要吃幾天,她就頭疼。
“這幾日縣裡都有集市,鏡湖那邊還有賽龍舟的,等兩日不忙了,我帶你去瞧瞧。”謝平安給她夾了筷子菜。
謝阿春精神終于振奮了些許:“真的假的?”
上次去看賽龍舟,已經是三年前。謝叔死後,謝平安要守孝,何況謝阿春年紀小,他也不敢帶她去人多的地方,故而這幾年謝阿春都沒出過清溪村。一想到能進城,謝阿春不由得多吃了一碗飯。
吃過飯,謝平安給供在正堂的父母牌位前也擺了兩個角黍,收拾好碗筷便去了田裡。
他一走,謝阿春又無聊起來。今日天有些陰,快到辰時也沒見着太陽,隻有山南邊的雲裡隐約透着些金光。
謝阿春突然想起山上那個小院來,念起她那日寫的字條,也不知那人瞧見沒有。
越想越好奇,謝阿春挂上院門又往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