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阿春還記得它們剛摘下時的樣子,夜色裡火紅的花瓣耀眼得灼人。
這個人竟然一直都沒有收下她的花。就任由它們這樣呆在這裡風吹雨打。
謝阿春不太高興,她把那幾朵枯萎的花拿起來,小心地收在手裡。
本想直接走人,可懷裡的兔子一個勁兒地蹬動,踹得她心口悶痛,謝阿春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夜青衫男人在竹林裡踉跄又孤單的背影。
她猶豫片刻,還是走到那長滿杜鵑花叢的山壁下,又摘了三朵,這回特意挑了更漂亮的,花苞又大又鮮嫩。
她将花壓回酒壇下,想了想,又進了屋,這屋子和她上次來時差不多,還是一樣空蕩,桌子上卻更亂了些,胡亂丢着幾個揉皺的紙團,毛筆丢在桌上,硯台裡還有未幹的墨。
謝阿春随意撿起一個紙團,展開又是一副詩詞,隻是寫字的人似乎很不喜歡這張字,漆黑的墨團仿佛趙小寶臉上的黑膏藥,東一塊西一塊,根本辨認不出。
又拆了幾個,也都是這樣。
謝阿春沒找到新的紙,勉強挑了個幹淨些的,翻到背面,抓起那人用舊的毛筆,塗塗畫畫起來。
幾息之後停筆,紙上赫然出現三個歪七扭八的大字:“送你的”。
旁邊還畫了一朵醜醜的花。
她像模像樣地拿起紙,左看右看,十分滿意,拿硯台鎮住,拍拍手出去了。
回到山道時,沒見到陶清遠,問了幾個村裡的小孩,才知道陶清遠竟然中暑暈倒,剛被陶家人接回家去了。
李鐵柱要回去給娘親做飯,也先走了。餘下的人見謝阿春抓到了兔子,都十分欽羨,謝阿春與他們玩了一陣子,覺得有些無聊,便下山了。
到家門口時,謝平安抱着一盆衣服正要去溪邊浣洗,恰好與她撞上。
“謝平安!”謝阿春興高采烈道,“你看我抓到了什麼?”
謝阿春從懷裡掏出兔子,解開束帶的瞬間,兔子蹬腿就要跑,謝阿春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住。
謝平安一眼看出兔子的後腿不太自然:“怎麼受傷了,是被什麼咬了嗎?”
謝阿春含糊道:“不知道,遇見就這樣了——這不重要!我想養它,謝平安,咱們給它起個名字吧?”
謝平安微微驚訝了一下:“你認真的?”
謝阿春戳了戳着兔子耳朵,看着兔耳一抖一抖,覺得十分有趣,随口道:“這有什麼認不認真,不就是養隻兔子……”
謝平安無奈:“就算是一隻兔子,也有靈性,也是一條性命,況且世上的事,哪有一時興起就做的道理,你想養它,就得負起責任,不論老了還是病了,都得照顧它一輩子,總不能半路反悔不要了,到時候再放它回去,它可是活不成的……”
“哎呀,知道了!”謝阿春不耐道,“我肯定會好好養的……叫點點吧?它耳朵這裡有個黑色的胎記,我看正好。”
謝阿春十分滿意,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點點,點點?你喜歡這個名字嗎,喜歡就動一動。”
兔子一雙紅眼睛直直盯着前面,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謝平安歎道:“它腿還傷着,怎麼動?”
他放下盆,蹲下來輕輕捏了捏兔子的右腿,兔子顫了一下,但并沒有逃跑,倒像對謝平安接受良好。
謝阿春撅起嘴,哼了一聲。
“骨頭沒大事,應該是被什麼打傷了。”謝平安道,“先固定一下,這幾日讓它少活動。”
謝平安進屋,不一會兒拿着一些裁好的布條出來,隻這一會兒功夫,那兔子就在菜園裡啃起了菜葉,謝阿春就蹲在旁邊看。
謝平安扶額:“阿春,你怎麼不管管它?”
謝阿春理直氣壯:“反正也要喂給它吃的啊。”
謝阿春長歎一聲:“呆會兒我洗好衣服,去給它找些能吃的苜蓿之類的野草,阿春,糧食種來不易,你不能……”
謝阿春一聽他又要啰嗦大道理,立刻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