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這一趟出門還挺久,陳禾都做好飯吃完了他才回來,不僅身上衣服煥然一新,手裡還拎了兩隻剝了皮的兔子。
陳禾起初以為他上哪買了身行頭,細細一看才發覺還是原來的那身怪裡怪氣的短褂,不過上頭的髒污被洗去,露出雪白的底色。
“一隻是謝禮,謝謝你借我用工具做藕粉。”虞秋把兔子遞給陳禾,收拾幹淨的他顯得尤為俊朗有禮,“至于另一隻,可以請你幫我做一頓晚飯嗎?”
不過是借了一個大水缸,就有一隻兔子的報酬嗎?陳禾聽到一半想拒絕,但又聽虞秋說再幫忙做一頓飯,那應該差不多扯平了?
陳禾有些遲疑地接過兔子,“家裡沒什麼配菜,單用辣椒,做個辣炒兔肉行嗎?”
面前的男人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晚餐就麻煩你了!”
就這樣糊裡糊塗給哄進了竈房,陳禾站在案闆前,低頭評價這隻兔子:看來秋季的山林将它滋養得不錯,外表附着一層薄薄的脂肪,肥瘦中等,這樣炒出來既能保持嫩度,也不會過于油膩重口。
野兔略腥,不作處理很難好吃。陳禾将其剁成小塊,冷水下鍋加入姜片焯至變色就能撈出瀝幹,加入醬油腌制片刻後會更加入味,陳禾還喜歡額外加一點融化的豬油,這樣爆炒後肉依然保持嫩滑。
調料要爆香,陳禾往鍋裡加入去年曬幹的辣椒段和花椒,翻炒數十秒就足夠,時間一長便會糊在鍋裡。
兔肉倒入時激起陣陣油花,陳禾做飯熟練并不怕燙,連眼也不眨一下,抄起鍋鏟就是一陣揮舞。
大火催發之下,油脂的香氣被激發出來,原本白潤的肉塊上浮現出誘人的金黃,不難想象吃到嘴裡時是怎樣的外酥裡嫩。
出鍋前,陳禾額外多加了一些新鮮的青紅辣椒圈調色,這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小炒兔肉就能上桌了。
虞秋早已經迫不及待,連凳子都坐不住了,站在竈房門口眺望,“好了嗎?是不是可以吃了?”
陳禾見他如此急迫,不由得笑笑,找了雙筷子遞給他,“先幫我試試味道怎麼樣?”
虞秋壓根不矜持,一聽他允許了,就徑直走過來端上了那個足有臉大的菜碗,筷子尖一動叨起一塊不帶骨頭的純肉,送入嘴中。
舌尖首先感受到的是辣,刺激卻不過分,反而更加激起了牙齒咀嚼的欲望,然後是略帶焦脆的外殼以及柔嫩多汁的内裡,肉絲分明卻不塞牙,再嚼嚼便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麻意布滿口腔,回味無窮。
“好吃!”來不及第一時間發表評價,虞秋連着夾了好幾筷子,把嘴裡的都咽下去後對着陳禾豎起大拇指,“我覺得你應該去開飯店才對,這麼好吃的東西難道沒有别人知道嗎?”
哪有那麼誇張呀?陳禾有點不好意思,但被誇獎的成就感是掩蓋不住的,嘴角也揚起了愉悅的弧度,“你慢點吃,米飯也熱好了,端到外面院子裡去吧?”
虞秋手和嘴都被占着,“唔唔”兩聲表示同意,随後尾巴似的跟着陳禾出了有些悶熱的竈屋。
此時已是傍晚,陽光餘熱不再,隻有淺淺的風送來稍許涼意。陳禾惬意地眯眼,撐着半邊臉看院外的溪水潺潺。
然而惬意着惬意着,陳禾想起來一個問題,他問虞秋:“你晚上有能過夜的地方嗎?”
虞秋正和兔肉奮鬥,聞言擦擦腦門上的汗,誠實回答道:“還沒,随便給我個屋子,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屋檐就成。”
聽上去好可憐。
陳禾下意識要說“那你住我家吧”,然而他理智尚存,自己一個哥兒,在沒有長輩同住的情況下,不太好和一個陌生男子同住一個屋檐下。
雖說見仁見智,他自認是清白的,可村裡那些喜歡說嘴的叔嬸要是知道了,總會有人傳閑話的。
要是有個正當由頭就好了。陳禾愁的一張臉都皺巴巴的,他對虞秋的感官是真不錯,因此想着能幫就幫。
虞秋倒是看着沒心沒肺,吃完了嘴一抹,對陳禾說道:“我先去給你把碗洗幹淨,然後就走了哈,得去找個能睡覺的地兒。”
陳禾沒找到開口的時機,隻能眼睜睜看着他走出院子又走回來,将清洗好的碗往那一放,說了聲“再見”就不見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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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午飯前,陳禾才見着虞秋,他又拎了隻獵物,這回是隻羽毛灰撲撲的山雞,脖子軟軟垂下,隻有滴在地上的雞血昭示了它前不久的鮮活。
虞秋一見陳禾就笑,原本冷冽的臉硬是顯出幾分樸實,他向陳禾擡了擡手臂,“今天的夥食也拜托了!”
陳禾簡直拿他沒辦法,隻好接過山雞,裝作好奇地問他:“昨晚你上哪休息的?村裡好像沒有空屋了呀?”
“我去村長家那個倉庫睡的。不過他讓我以後别去了。”虞秋四下看看,随即撿起立在牆邊的斧子劈柴,在陳禾手上頗有些費力的斧子在他手裡用起來無比自然,不一會兒功夫柴垛上就多了一層齊整規則的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