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兩隻,三隻.....
枝頭上拳頭大小的桃子努力撲粉了臉,炫耀着,它們是這場幹旱大戰的勝利者。
樹幹上處處凝結着琥珀色的膠質,是傷口凝成的血痂。
許蔓很喜歡奶奶做的桃膠牛奶,所以奶奶常調侃她淨喜歡把快樂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桃膠是桃樹的傷痛,遭受的壓力越大,它分泌的桃膠就越多,所以,也叫桃花淚。
“今年的果子是少了些,但也夠吃了,郡主想不想嘗嘗?”沈知墨低頭詢問。
“嗯,想。”許蔓邊應着,邊走向了桃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纖纖玉手拂過或圓或扁,如淚滴般的桃膠,軟糯糯的,涼涼的。
沈知墨視線跟随着許蔓,她一臉憐惜地觸摸着樹膠,自己的心也被安撫了一般。
“郡主也識得這些樹膠?”每次見她,都有新的發現,她似乎永遠能給他帶來新鮮感,這讓他忍不住想要探索。
“嗯,桃花淚。”許蔓癡癡地看着,陽光下,那半透明的膠質裡,還有無數的小氣泡在閃爍着,似小生命在呼吸。
“桃花淚?桃花的眼淚,浪漫又凄婉,這名字起得甚好,郡主赤子之心,對植物也如此憐惜,讓沈某深感愧疚。”
許蔓回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對夏至喊道:“小夏至,拿篩子來。”
“是!”
許蔓一顆一顆地摘着桃膠,越摘越解壓,霜月和夏至也在旁邊幫忙。
起初,沈知墨呆呆地站在一旁,直到許蔓挪位置時終于留意到了被冷落的客人,才邀請他加入她們。
四個人,花了半個時辰,終于把整樹的桃花淚都摘完了。
“辛苦沈公子,呐,這是酬勞。”許蔓抓了一把桃花淚放沈知墨的手心,以為他嫌少,又抓了一把放他另一隻手裡。
沈知墨看着手心晶瑩的桃花淚,指尾微動,眼眸波光粼粼。
“沈公子别小看了這一把,隻用幾顆便夠吃一頓了,拿回家放到日頭下曬幹,便能儲存起來待用。”
“好,謝過郡主了。”沈知墨眼尾上勾,笑成桃花眼。
“那今日就用這桃花淚招待沈公子吧。”許蔓滿意地看着兩大篩子的桃膠,如獲珍寶。
“史書記載,這樹膠能治瘡疹,血淋等病症,可未見記載能做日常飲食,怕吃多了......”
“無毒,放心!”
許蔓揚起笑臉,明媚又甜美。沈知墨看呆了,話停在了嘴邊。
“好。”沈知墨目不轉睛,愣愣地應道。
泡發,清洗,熬煮。
最費人的是清洗,去除黑色雜質,花了整整兩個時辰。
清洗是費力的,枯燥的。
嬌貴的郡主并未把這些事假手于人,而是親力親為,讓沈知墨又是刮目相看。
清透的清水在手上流動,折射的光影映在她臉上,溫柔又迷人。她隻是靜靜地在那裡挑着,揀着,他便能靜靜地看一天。
若能如此這般過一輩子,此生足矣。想到這裡,沈知墨捏緊了手中的桃花淚,膠質軟糯,化成碎粒,忽又松了手。若她歡喜,便好。
桃膠牛奶羹終于熬成,軟糯潤滑,是甜羹中的聖品。
“能吃到郡主親自煮的桃膠牛奶羹,是沈某之幸。”
“沈公子不必客氣,你是祖母的貴客,也便是我的貴客,應該的。”
“郡主可是第一次來田莊?”
“是。”
“今日郡主盛情款待,沈某無以為報。沈某自幼在田莊長大,對田莊甚為熟悉,這田莊有一處朝陽閣,可見雲霧缭繞,如騰雲駕霧,可觀旭日東升,朝霞滿天,可俯瞰整個田莊風光,若郡主不嫌棄,沈某願意領郡主往前一睹風光。”
“騰雲駕霧?朝霞滿天?”許蔓圓溜溜的杏眼清澈如水,憧憬着他描述的畫面。
“是。沈某每次回來田莊,都會去朝陽閣一觀,若郡主有興趣,可随沈某前往。”
“有興趣,何日去?”許蔓笃定地說,來都來了,當然要去看看。
沈知墨沒想到郡主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倒是出乎意料:“明日如何?”
許蔓點點頭:“那就麻煩沈公子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