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姑娘看起來都挺老實的。
“如何?看着可還合眼緣?”
谳凰點了點頭,程商樞挑人的眼光,她自然是滿意的。
至于這兩人是否為程商樞用來監視她的,谳凰壓根就不在意,周圍的眼線已經很多了,不差這一兩雙眼睛。
況且,若真有人能從她這裡探知到什麼不該知道的“消息”,那也算得上是對方的本事。
“你若是不喜她們現在的名字,可重新給她們取一個名字。”
谳凰想了想,對小竹道:“日後你喚作竹風。”又對小月道:“你喚松月。”
兩個小姑娘聞言,立刻屈膝跪下:奴婢竹風/松月,見過夫人。
“起來吧。以後就跟在我身邊,用心做事就好。”
“是,謝夫人。”兩人連忙應聲,規規矩矩地站起來,垂手侍立在一旁,緊繃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許。
谳凰的目光又落在程商樞身上,對他說道:“我很忙,沒時間,安置她們住處,帶她們熟悉府中環境,教導規矩這些瑣事,就勞煩你了。”
程商樞:……這對嗎???
端着茶杯的手頓在半空,看着理所應當吩咐他的谳凰,程商樞一時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谳凰才不管程商樞有什麼意見,重新捧起書卷看了起來。
大概是覺得兩位新主子之間的相處非常稀奇,松月忍不住悄悄擡起好奇的眼睛,飛快地在兩人之間溜了一圈。
竹風雖也好奇,但卻仍舊垂首斂目,保持低眉順眼的恭謹姿态。
“你說的忙?指的是看這些閑書?”程商樞放下茶杯,無語地看着谳凰手中的山水遊記。
“不然呢?”谳凰的目光依舊停留在書頁間,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又帶着理直氣壯。
“這算什麼?”
“了解這凡塵世間的風土人情。”
程商樞臉上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了,此刻人多他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壓下滿腹的槽點,朝旁邊侍立的心腹小厮揮了揮手:“常善,先帶她們下去安置,再熟悉熟悉環境,把該講的規矩都講清楚。”
候在一旁的常善立刻會意,上前引着兩個還有些懵懂的小姑娘下去了。
荷風送爽,程商樞胸中的不忿在此方靜谧中消散了大半,他讓人取來陳釀,坐在池邊自斟自飲起來。
本想破壞這份甯靜的他,不知不覺間,竟也融入了這片和諧的景緻之中。
時間無聲地流淌而過,池中的光影由明媚轉為柔和,直至暮色四合,夕陽熔金。
夜幕低垂,月華初上,萬籁俱寂。
程商樞與谳凰平躺在寬大的床榻上,朦胧的月色透過窗紙在地面投下模糊的光暈。
“還是你舒服。”程商樞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一日日的倒是清閑自在,不是看着閑書便是賞花弄草,連頭發絲兒都透着安逸。”
“那是自然,當武安侯的又不是我。”谳凰的語氣輕飄飄的。
程商樞聞言,從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帶着些不滿:“我這武安侯當得每日累死累活,你這侯夫人也不替我分憂解難。
賞花宴、品茶會、聽戲……隔三差五就有夫人小姐給你遞帖子來,你倒好,十回裡有九回都推了,唯一去的一回還在角落待着躲清閑,也不替我去走動走動,聽聽風聲,拉拉關系。
旁人家的夫人個個都是賢内助,你倒好,躲在家裡當神仙!”
“我可不就是神仙。”谳凰依舊閉着眼,保持着平躺的姿态。
“……”程商樞被她這一句話堵得胸口發悶。
“這兩年,你能如此順利地攻破勾吳一座座城池,不都是我探來的關鍵軍情?
反倒是你,心安理得地利用我的‘神仙手段’為你鋪路,卻對要給我的愛沒有半分實質的增長。”
程商樞被谳凰說得語塞,在朦胧的黑暗中瞪了她半晌,最後不甘示弱地咬牙怼了一句:“像你這樣的女人,高高在上,冷心冷情,很難讓人愛得上。”語氣中帶着幾分惱羞成怒後的刻薄。
“那是你需要煩惱的問題。”谳凰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沉默重新彌漫在屋内,隻有窗外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
程商樞煩躁地翻了身,背對谳凰而眠。
在他翻身背過去的那一刻,平躺的谳凰睜開了眼睛。
今日,她體内的束縛,出現了兩次微小的波動。
一次在今日午後的荷花池畔,程商樞的手撫過她的發絲時。
一次,就在剛剛。
這些波動,如風吹幡旗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它們帶來的力量,也不足以讓體内那道束縛消散。
事實上,不止在今日,而是這兩年間,雖間隔時間稍長,但卻從未間斷。
而這波動的源頭便是程商樞心中産生的念頭和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