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靠近,才讓她捕捉到一絲極其細微的術法漣漪。
“敵襲!結陣!保護糧草!”程商樞的怒吼聲瞬間炸響。
“殺——!”
凄厲喊殺聲自蘆葦深處驟然爆發,無數伏兵迅捷地湧出,箭矢如飛蝗般射出,精準撲向拉車騾馬與倉促結陣的士兵。
悶熱的天氣早已耗盡了士兵的體力,突如其來的襲擊更讓他們陣腳大亂。
泥濘的道路限制了行動,沉重的铠甲在濕熱中如同灌了鉛。
慘叫聲、兵刃交擊聲、騾馬受驚的嘶鳴聲不斷回蕩,震耳欲聾。
谳凰拔出腰間腰間佩劍,加入混亂的戰局,劍光過處,血花飛濺,她一邊在在刀光劍影中穿梭,一邊又在思索着方才的異樣。
那股力量絕非天道。
他的目的更像是要程商樞的性命……亦或是……她。
是誰?
是誰想要破壞她飛升上神的機緣?
暴雨傾盆而至,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能見度驟降。
一柄鋒刃狠狠斬在程商樞肩背,鑽心的疼痛讓他的頭腦更加清晰,身手更加敏捷。
他持劍握繩,悍然躍入蘆葦蕩中,劍光翻飛,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片血光,精準而狠厲地收割着偷襲者的性命。
伏軍雖計劃周密,終究難敵南齊大軍人數之衆。
更何況,有谳凰于激戰中不斷從容指揮。
她沉穩的聲音,穿透混亂喧嚣,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如定海神針一般,壓下了動搖的人心,混亂陣型在其指揮下迅速重整。
加上程商樞兇悍無畏身先士卒,也重振士氣。
戰局頃刻逆轉。
殘餘伏兵見勢不妙,倉惶遁入茫茫蘆葦深處。
暴雨與戰鬥都結束得很快。
伏兵被擊退,留下來滿地屍體。
南齊軍也折損數名軍士,所幸糧草無損,傷亡尚可承受。
窪地積水漫上官道,此地不宜久留,程商樞與谳凰帶領軍隊加速穿過這片地勢低窪,水網密布之處,尋了一個背靠懸崖的開闊地帶駐紮休整。
篝火噼啪燃燒,勉強驅散些黑暗與濕寒。
主帥營帳内,谳凰端坐火堆旁。
程商樞背對她坐于稍遠處,由軍醫為他身上的傷口上藥包紮。
細密汗珠滲滿額頭,每一次藥粉觸肉,都引得他肌肉抽搐,牙關緊咬,悶哼出聲。
火光跳躍,映着谳凰沉靜的側臉。
她依舊保持蹲坐的姿态,并未有查看之意,或是寬慰之言。
軍醫處理完畢,低聲囑咐幾句,便去為其他士兵療傷。
營帳内隻剩程商樞與谳凰二人。
沉默彌漫,隻有篝火燃燒的聲音。
良久,程商樞披上衣衫,轉過身:“你……可還好?”
“無妨。”
“蘆葦蕩伏擊,你未能提前示警,何故?”
“有一股非凡塵之力,為那些伏兵設下了屏障,将我的神念感知隔絕。”谳凰沉吟道:“天界有誰不希望我順利飛升上神,礙于天規,他無法直接出手殺了你,便隻能通過影響我,通過那些凡人之手将你殺死。”
“他就不擔心,我命懸一線時,你會出手相救?”
“若是我出手相救,便是幹預凡人生死,這也是他的樂見其成。”
“看來你們神仙并不像你說的那般無欲無求。”程商樞嘴角扯出一抹嘲諷:“勾心鬥角,争權奪利,背後捅刀的勾當,倒是與我凡夫俗子如出一轍。”
“此等行徑,亵渎神職,不配為神。”谳凰冷聲道:“待我重歸神位,神力盡複,定将他揪出,剝其神格,打入輪回!”
“所以,接下來,那個神仙還會出手?”
“很有可能。”谳凰道:“因此,從此刻起,你須得加倍小心。”
沉吟片刻,谳凰又補充道:“不過天界守衛森嚴,私自下凡,他不會待得太久,再者,他也不敢與我正面交鋒。”
程商樞未再言語,隻是心中暗忖:以後不可再依賴谳凰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