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星是文化遺産保護星,物價雖不高,地價卻貴得驚人。以慕潇然的财力,她需要再打幾百年工才有機會買得起。
塞壬不敢相信:“師父給我們買平安符那會,不是還挺有錢的嗎?”
康斯坦丁拿着組織提供的财務報表,同樣陷入沉思:“符紙再貴,也是符紙的價格。并且……根據我們檢測到的資産數值,她在買完符紙後,手頭上就基本沒剩幾個錢了。”
與二人價值觀不同,珊娜隻覺得震驚:“師父她這麼強,為什麼還要打零工賺錢?”
“事實上,她隻有一張臨時身份證明,算是半個黑戶。”
塞壬殘酷道,“再說,這畢竟是個不看實力看文憑的社會,大部分薪酬高些的工作都需要門檻。師父她沒有學曆證明,在同樣背景的人群裡,已經算賺得多了。”
但顯然,慕潇然遇到的難題,現在都責任轉移給了他們背後的異能者協會。
組織經過層層開會,确定了一筆政|策性撥款,借二徒的手轉贈給了慕潇然。
但幾人很快又遇到了新的難題——由于帝國官方的保護性政|策,地星的地産,基本處于有市無價的狀态。沒辦法,組織又連夜召開會議,找借口把地批了過來。
被迫陪跑的珊娜連熬幾個大夜,眼下疊起了厚厚的黑眼圈。
隻有狀況外的慕潇然滿臉興奮:“真是要啥來啥,我最近的運氣,是不是好得過分了一點?”
珊娜:“……”
某個時刻,她都開始懷疑——慕潇然收他們三個為徒,是不是故意為了引起組織注意,好買下這座山?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相了,但又不敢問師父,更不好意思告訴兩位師兄,隻好把秘密默默地吞進肚子裡。
就這樣,慕潇然不懈地發現問題,組織不懈地解決問題。在這樣的雙管齊下中,時隔萬年,翠韶山終于回到了它曾經的主人手上。
隻是,正式搬遷那日,發生了一件怪事。
慕潇然沒有設宴慶祝,反倒帶着徒弟前往後山挖土,說是要挖一壇酒。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們師父雲遊此地,在後山埋了一壇枇杷酒。”
她一面說,一面提着鏟子開挖,一鏟又一鏟。
其實,慕潇然隻要占蔔一下就可以找到準确的位置,但她不想這樣,硬要為了所謂的儀式感大動幹戈。
于是,她負責挖中間,四個徒弟各自負責東南西北四個方位——這一天的四師弟居然行動不再僵硬,效率竟隐隐壓過有着八條觸手的珊娜一籌,堪稱醫學奇迹。
他們挖了很久,直到聽到慕潇然高昂的一聲——
“找到了!”
正摸着魚的珊娜來得最快。她仰起頭,隻見慕潇然開心地捧着一個破壇子,手上沾滿泥土。
珊娜好奇打量。這壇子大概比她的年紀都要大上好多,怎麼也算是個文物。
這時,她聽見師父感慨道:“要不是上面有我刻的字,我還真不敢認。”
聽她這樣說,珊娜便不由得聯想了一下。大概師父記憶裡的酒壇是尋常模樣,觸感光滑,釉面光可鑒人。如今拿着的卻髒污不堪,壇身上鏽滿了青苔。
慕潇然輕輕一拔,蓋子便開了。她往下倒了倒,有些失望:“怎麼幹了?”
就算裡面有酒,也早就不能喝了吧?
珊娜頓時感到既震驚又離譜。
震驚的是時隔這麼多年居然還能找到,離譜的是她居然還想着喝——真的不會喝出病來嗎?
慕潇然卻不管這麼多。她還沉浸在找到酒壇的愉悅餘韻裡,放下壇子,興奮地搓搓手:“嘿嘿,我要把它收藏起來,放在卧室最顯眼的地方……”
“啪。”
這時,他們的四師弟——江與走上前來,把壇子摔碎了。
酒壇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由于歲月變遷,它已不再是陶瓷質地,摔在地上其實沒碎。但江與擡起了腳,重重踩在上面,一下又一下。
于是酒壇終于碎了。
這可是文物啊!
珊娜吃驚地瞪大雙眼,但她又轉念一想——摔壞文物的人,好像也是文物?
事情的性質越發複雜了起來。珊娜偷偷去瞧慕潇然的表情,怕她因此生氣。
“江與!”
師父很憤怒,罵得卻一點也沒有分量,“你怎麼這樣?”
江與摔了壇子,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又變呆了。
很久以後,珊娜才知道,師父那段時間一直在地星布陣,來收集故人的魂魄。
隻是,殘魂收集了很久,也隻有一點點。
那天,她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殘魂放進軀殼内溫養,想借喬遷之喜蘊養一番。誰知殘魂剛有了一點意識,就摔了酒壇,自己也主動消散了。
後來,珊娜總覺得,是這件事徹底地擊潰了慕潇然,導緻她敗給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