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熊大哥,但那聲吼極痛苦,我知道,現在是熊大哥需要幫手的時候。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把善對外界的感知中止了,接下來要發生的,隻與我有關,他不需要承受。
此起彼伏的熊吼震耳欲聾,像是山石的崩落,撞擊大地發出炸響,每一聲吼都好像在耳邊炸開,熊的嘴似乎就在我面前,腥臭的唾液噴到我臉上。
熊大哥不會有事的,熊大哥不會有事的……
我的爪不受控制地顫抖,我隻是一隻殘疾狼,有什麼能耐……不,不對,夜吟,别怕,别怕,會赢的,會赢的!
消失了許久的老貓突然從叢林中一躍而出,扭身叼住我的後頸就跑:“快跑啊!快點,要來不及了!”
力道比當年輕了許多,是因為老了嗎?
心中不禁酸澀,猛地掙脫開,展開鋒利的魔翼,扭頭看着熊吼傳來的方向:“我不走!我能幫上忙!”
老貓眼睛一瞪,剛張嘴想說什麼,熊大哥就趕到了。
他渾身都是傷,殷紅的血淌了一路,看到我,表情變得猙獰,泛黃的牙呲出來:“老貓!我不是讓你把小吟帶走嗎?”
他又轉身看向我,惡狠狠地咆哮:“你個廢物怎麼還不走!非要留下來拖後腿是吧!走!快走!!”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就有許多熊從林中跑了出來,每一頭的氣息都強得驚人,睥睨世間。
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前方,壓力驟減:“滾!你們敢動他一下試試!”
熊大哥的毛發上跳躍着電弧,從喉嚨深處發出低吼。
一切都好快,快到我根本沒時間考慮,無數的熊從叢林中跑了出來,到處是墨黑的熊首。
“叛徒!束手就擒,我還能留你全屍!”為首的頭熊低吼着,他比熊大哥還高了半個頭,星星點點的唾液,混雜着血腥氣從他的大嘴中噴出。
“滾!反正都是一死,不如帶個墊背的!”熊大哥吼了一聲,揮着熊爪沖了上去。
熊們沖了上來,向着困獸猶鬥的黑色雷霆沖鋒。
不能讓他們攻擊熊大哥!
我剛想拼死攔住幾個,突然有墨黑的觸手鑽出,纏住了熊的身軀,輕易撕碎。
頭熊擡頭看去,老貓站在樹枝上,觸手從黑暗中伸出,迎風狂舞,每一下都能拍爛一頭熊的腦袋。
頭熊冷哼了一聲,目露兇光:“靈師,熊族無意與你為敵,還請你不要插手熊族的事!”
老貓艱難困住了幾頭熊,眼中浮起掙紮:“不接受談判,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頭熊眼睛微眯,不屑地輕嗤一聲:“你真以為我們無法對付你?”
老貓金色的眼睛爆發奪目的光彩,渾身的毛發根根豎起,哈着氣:“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怕你不成!”
頭熊不再言語,隻是沖上去,撕開數根觸手,一瞬撲到樹前,勢大力沉的一掌拍在樹上,那粗壯的樹竟寸寸崩裂。
老貓衰老的肉身根本無暇躲避,跌下樹來,被頭熊拽住尾巴,朝地上狠狠一砸,瞬間傳來骨頭破碎的脆響。
血滲了出來。
“老貓!”熊大哥悲戚地大吼一聲,一爪拍爛身前熊的腦袋,扭身剛要撲去,又被數頭狂吼的熊撲倒,撕下一塊肉來,腥氣噴湧。
我強忍着憤怒,繞到頭熊身後,已說不清爪上的顫抖是因為興奮還是恐懼,但我知道,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突然撲上去,咬住頭熊的後頸,三爪用力蹬着,試圖撕下一塊肉來。
我将爪子刺入他的毛皮,從那破潰處點燃烈火,燒到他的胸膛裡。
死吧!被烈火焚盡吧!該死的東西!
頭熊感到疼痛了,狂吼一聲,抓住我的翅膀撕扯。
疼,那是鑽心的疼,筋骨逐漸崩斷、分離,肌肉纖維根根斷裂。
但我不能松口,越是疼,我便越要将這份痛苦帶給敵人。
我的餘光看見,我墨黑的翅膀像枯葉一樣掉下去了。
頭熊火了,被一個蝼蟻傷到讓他目眦欲裂,背對着樹狠狠一撞,瞬間一陣眩暈充斥了我的腦海。
随即鋒利的爪子刺進我的腦袋,用力把我撕下來,連帶着他的血肉,甩了出去。
我在地上滾了幾圈,把熊的肉吐出來,搖搖晃晃地起身,口中鮮血淋漓,右眼和半張臉皮掉了下來,吊在嘴邊,似乎少了一顆牙,但問題不大。
頭熊懶得理我,回去對付熊大哥了,我沒有時間休整了。
我用爪子撕下那塊皮,将無用的單隻翅膀扯下來,又沖過去。
熊大哥已經遍體鱗傷了,熊毛飛揚,吼聲震天。
但敵人也不剩多少了,隻要我能再傷到頭熊,我們一定能活下來,一定可以!
血液似乎沸騰了,眼前是一片腥紅,熾熱的火席卷而去,将那些被熊大哥重傷的烤成焦炭。
隻剩四個敵人了。
頭熊,我的目标隻有頭熊,隻要殺了他,熊大哥就能活下來,一定可以的。
我飛身撲去,死盯着那流血的傷口,到了,快到了,我能咬碎他的脖頸,為我們…換來新生!
狀若瘋狂,把所有的力都施在爪上,像是擁抱希望。
一隻巨大的熊爪打破了一切幻想,頭熊轉過來,輕飄飄一爪把我拍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