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塵埃落定,蒼柔心間的石塊還未來得及落地,目光看向人群中的岐無,心頭不由又是一緊。
吸收了魔尊兩大法寶,岐無身上危險的氣息更濃,肉眼可見的邪惡黑氣在他周身彌漫,俊美無俦的容顔沒有表情浮動,眸光卻暗如寒潭,寒冰遍布。
他看向仙尊容珩,輕輕歪了歪頭,手指微動,似乎躍躍欲試。
“川!”一聲女子的呼喊将蒼柔的注意吸引。
魔尊的分身已然被岐無吸收,但他造成的傷害卻留了下來。
海妖王失去了寂滅花,如同迅速脫水的鮮花一樣枯萎,墨黑的長發漸漸褪去顔色,變得雪白。
“我沒事。”他優美的嗓音有些嘶啞,溫柔的目光看向趙清河,握住她顫抖的手指。
趙清河隻覺悲哀,她好不容易來到島上,卻隻能見證他的終局,月川細膩的皮膚開始浮現皺褶,整個人迅速衰老,寂滅花的離去将會帶走他所有的修為與生命力。
“阿清,認識你,是我此生最開心的事。”月川輕聲道。“回到陸地去吧,就當這是一場夢。”
他看向月陵,微笑着說:“我族的未來,和她,就交給你了。”
海妖王溫和的藍眸中有星光閃爍,一滴淚從他眼角落下,刹那化為珍珠,那顆珍珠飄向了趙清河,似乎是海妖王最後的祝福與守護。
忘了吧。
月川嘴角輕輕上揚。
他被魔尊誘惑,做下那麼多錯事,早已心生倦意,如今将寂滅花交給仙尊,也算是一種救贖。
隻可惜百罪之身,自是無顔面與她相守。
蒼柔有些不忍心再看,正當她想要閉上眼睛,卻見月陵身形一動,閃現捏住了即将沒入趙清河眉心的珍珠。
“陵?”月川疑惑。
月陵深深吸了一口氣,露出微笑,俊美的容顔在日光的照耀下仿佛勾勒了一層光芒,美的叫人心驚。
他捏碎了指尖的珍珠,細微的粉末散開,朝着月川飛去。
他在做什麼?蒼柔很快發現,月陵的頭發和容貌開始産生變化,整個人和月川一樣,在快速衰老。
“要贖罪的人是我。”月陵的語氣很平靜,目光掃過月影島,在幾處地方停留,帶着蒼柔讀不懂的情緒。
她反射性看向岐無,黑衣的魔頭本是在百無聊賴的看戲,見她好奇的眼神,大發慈悲解釋道:“他在用自己的修為替月陵續命。”
蒼柔這才發現,與珍珠粉末一同進入月川體内的,還有靈力的洪流。
但即便如此,月川的衰老也隻是稍微回緩,并沒有恢複如初。
“不必如此!”月川溫和的藍眸帶上焦急,“我的身體已無力回天,就算你散盡修為,我也隻是……”
趙清河勉力停止身體的顫抖,一雙美眸看向月淩,嘴唇開合,終是沒有将祈求的話說出口。
手掌交握帶來的溫度讓月川忍不住低頭看她不再年少的容顔,兩人數年未見,他隻能通過海浪與海風得見她的蹤迹。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會想着自己。
白玉般的指尖拂過她的青絲,月川竟有些舍不得閉上眼睛。
“川,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的便是我的,你能夠幸福,便是我能夠幸福。”月陵沒有猶豫,将修為凝成靈流,填補寂滅花離開後留下的傷處。
他看向蒼柔,眸光深沉,似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看向了許多面容不一的海妃。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暗啞,一顆鲛人淚從他眼角滑下,瞬間成珠,朝蒼柔飛去。
蒼柔懵懂地伸手接住了珍珠,岐無眸光微動,察覺到鲛人淚蘊含的祝福之力,并未阻止,珍珠便化入了她的身體,暖暖的,似乎帶着大海的祝福。
月陵微笑,似乎了卻了一樁心願,并未再看她,而是專心化出靈力。
“陵!夠了!”月川回過神來,想要抗拒滾滾而來的靈流。
月陵數百年的修為已經夠他有時間與身為人類的清河相守一生,但月陵卻并沒有就此停止,甚至獻出了他的鲛人淚。
這顆珍珠與普通鲛淚的不同,包含了鲛人的心頭血,是臨終之物。
月陵卻沒有再回應,他将所有修為都化作了靈流,甚至連骨肉都未放過,他的身影漸漸透明,仿佛與山川海面融為一體。
“陵!”
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甚至有些急不可耐般,将自己打碎成灰,月川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着他消失。
最後的最後,語言也蒼白無力,月陵未再看任何人,而是望向一望無際的大海,發出了一聲輕歎,化為光點,與月影島的一草一木融為了一體。
“陵……”月川眼眶濕潤,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趙清河緊緊握住月川的手,見他一頭青絲變得雪白,如今又變成灰色,忍不住撲進了他懷裡,眼淚撲簌而下。
一對碧人終成眷屬,終于不必分隔兩地,黯然神傷。
這樣的結局,總比東方枞和榮樂要好得多。
蒼柔輕輕地歎了口氣,眼尖地看見,一直守護在趙清河小姐身邊的妖狼展毅默默回首,未發一言,朝來時的方向遠去了。
他這是?哎,看來清河小姐這位名義上的贅婿,對她并非毫無感情。
最後,月川與趙清河選擇繼續留在月影島,守護這裡的鲛人,以及附近的人族。
海妃成為了過去,不會再有無辜的少女被獻祭,但鲛人族的詛咒,恐怕要等魔尊寂無徹底消亡才能解開了。
解決完月影島的事,仙尊容珩将三人瞬移至周邊的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