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待在他身邊會感覺到如沫春風,心神舒爽,那是九州身邊聚集的靈氣洗滌了她的身體,讓她凡人之身延年益壽,數十年不見衰老。
但如今,他的身邊冰寒刺骨,似乎有無底深淵在吸食周圍的一切。
她變得蒼白,虛弱,擡起手都要耗費許多力氣。
地心的另一半世界意識在呼喚他回歸,天地氣運在排斥阻礙意識融合的一切。
九州不斷催動周圍的靈氣去修補她的身體,于是山谷崩裂,河水奔騰,但他不願停止。
隻差一點,便世界崩壞,再也無法挽回。
直到有一天,柔兒遇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九州。
她明白了一切。
“要怎麼樣,才能救他,救這個世界。”
“離開他,除了沒有他,一切都會和從前一樣。”他可以保她身體康健,甚至與天地同壽。
柔兒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建議。
她不能這麼自私,讓九州為自己湮滅。
但她隻同意了一半,她可以離開他,但她無法接受沒有他的世界。
故事從他救了她的性命開始,從她為他放棄自己的性命結束。
第二日清晨,從昏迷中醒來的九州隻來得及看到女子冰冷的屍體,柔兒的嘴角帶着笑,面朝他的方向雙眼緊閉。
她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一切也不需要更多的解釋。
她希望他回去,回到地心,完整世界意識,讓這個即将崩壞的世界恢複如初。
九州的手撫過她冰冷的臉頰,純黑的眸子似乎帶上了瘋狂的情緒,她靈魂已散,即便是世界意識,也無法阻止輪回。
就在他即将陷入狂暴的時刻,另一個九州憑空出現。
“我在她靈魂深處留下了印記,你可等待,世界不滅,她會新生。”
眼神對視,一個平淡無波瀾,一個卻染上了痛苦。
他們本為一體,最終,九州将柔兒的身體沉入地底,與面前的自己合二為一,随後靈氣化成的軀殼湮滅成灰。
他回到了地心深處。
……
此後數千年。
柔兒确實回來了,她沒有記憶,就像一片白紙,她做過深海潛行的鲛人,做過遊戲人間的俠女,做過嬌養閨閣的小姐……
結局都是一樣,他們相遇,相愛,為氣運所不容,最後柔兒離他而去,九州沉入地底。
可最後一次,數百年過去了,柔兒卻沒有新生,九州的意識翻遍每一寸土地,也不見她的蹤迹。
天梯長久關閉,無人能夠飛升,小世界内的生靈終于還是觸及了修煉的頂端,魔尊寂無妄圖煉化九州所有生靈,沖破界壁,飛升成聖。
死之前,他拼死一搏,竟然真的讓界壁有了裂縫。
柔兒的靈魂本就被氣運排斥,穿越了界壁,投生在了另一方小世界。
等九州發現了一切,為時已晚。
但就連九州也沒想到,這方世界中,會有一個生靈,願意犧牲自己,來成全他。
三界之戰,生靈塗炭。
魔尊寂無妄圖煉化九州生靈,沖破世界界壁,以求飛升。
那時的容珩是仙族皇子,天賦異禀,修煉速度極快,旁人需要數百年才能突破的瓶頸于他而言幾乎沒有阻礙。
若能再給他一些時間,或許他遲早能勝過寂無。
但他畢竟還年輕,大戰的最後,容珩的父親以及一衆仙族自願犧牲,成了他的養料,幫助他能與寂無有一戰之力。
魔尊終被打敗,除了九州生靈的犧牲,裡面還有世界意識的幫助。
九州自然不想這方世界因寂無的飛升而毀滅,他在容珩識海中現身,助他封印了寂無。
寂無被封印前朝容珩投下了惡毒的詛咒,詛咒他失去所有在乎的東西,所愛皆成空。
可容珩本就已經失去了一切,他的至親之人都死在了這場大戰中,隻餘下一個與他甚少交集的弟弟,是仙帝的私生子。
這詛咒卻觸怒了九州。
“所愛皆成空。”
那是他和柔兒一次次重演的故事。
而今,柔兒更是因為寂無的一意孤行,離開了他的世界,不知所蹤。
他甚至在考慮,直接讓将寂無魂飛魄散。
但寂無和柔兒不同,他真的觸到了飛升門檻,世界意識若出手,法則會混亂,後果不堪設想。
若不想毀了這方世界,隻能徐徐圖之。
九州将這一重任交給了容珩,可容珩給了他一個新的答案。
與世界意識融合的瞬間,他明白了許多東西,世界的本質,亦是生靈。
若是九州不斷重複與柔兒的輪回,封印了一個寂無,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因無法飛升而殘害世間的寂無。
他已經失去了一切,若是能破此局,獻祭自己又有何妨。
于是,九州變成了容珩。
耗費了漫長的時間,柔兒的靈魂從異世回歸,他們再次相遇。
九州花了極大的代價,将一部分意識從法則中脫離,成為了岐無。
岐無沒有屬于世界意識的記憶,但依然對這一世的蒼柔産生了好感。
冥冥中自有注定。
……
蓮池旁,蒼柔從玄而又玄的狀态中恢複了意識。
她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的仙尊,是該叫他容珩,還是九州。
仙尊溫和地看着他,嘴角帶着清淺的笑,他身上的魔氣也掩蓋不住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