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瑞士一周,等我回來了,再給你帶别的糖。”
楚檸接過那個鐵盒,擡眸看向江明川的時候,他也正笑着回看自己。
像是太陽落山之前,看到的最美好的夕陽,從此楚檸的世界将迎來無盡的黑暗。
“你的手怎麼了?怎麼紅了這麼大一塊,是不是燙傷了?擦藥沒?”
盡管楚檸已經盡可能地在掩藏被燙傷的紅皮膚,可江明川還是發現了。
楚檸抽回自己的手,好幾次吞咽口水後才開口:“沒事,我擦過藥了,明天就不紅了。”
可江明川還是皺眉,他眼裡全是不放心,“我航班是今晚的,等會我讓全姨拿燙傷膏過來給你,記得要擦了在睡覺。”
“好,一路平安。”
楚檸隻能從喉間擠出這麼幾個字。
“轟隆隆——”
又在打雷了,楚檸回過神來,将手中的素描本放了回去,又把壓在最底下的那張船票拿了起來。
要是仔細聞聞,還能聞到檸檬糖的味道。
可楚檸今天有點不太确定了。
是不是一直都隻是她的幻想。
當年那鐵盒裝的糖,楚檸并沒有帶走,反而是隻拿了其中一顆。
她咬了一半,很酸。
剩下的一半被她放到了口袋裡,連同那張離開香港的船票。
楚檸離開江家時走的是側門,還是李叔開的車。
“筷嘀啦。”
李叔用的粵語來催促她,可楚檸也隻是再多看一眼這個她生活十年的地方,這個她世界裡唯一太陽所在的地方。
李叔繞路走了銅鑼灣,在車上坐着的楚檸看到了往另一邊分岔路走的車,也是江家的車。
“再見了,江明川。”
楚檸的手搭在車窗上,無聲的道别,沒有任何人聽到。
“皇後冰室”的霓虹燈閃過,車子停了下來,李叔開關車門的聲音很大,他從後備箱拖出了那個裝有楚檸全部行囊的行李箱。
李叔的表情并不是很好,顯然是耐心已經快要用完了。
楚檸下車的時候還被他推了一下,隻是她還沒走遠,車門就被李叔暴力地關上。
“啊!”
楚檸的是指剛好被沖擊着夾住,她直接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眼淚就像是關上水閘閥門的大壩,楚檸一直到坐上了輪船都還在流。
半夜的輪船上,大多都是一些為了生計的人,并沒有人會去關心楚檸為什麼哭。
隻要楚檸沒有影響到他們就行。
“好像,真的沒有檸檬糖的味道了……”
楚檸将那将船票拿近鼻子,很認真的去感受,确實沒有了。
已經洗過并用吹風機吹幹的黃檸檬皮,楚檸也一起放回了皮箱子裡。
可才放下,楚檸又抱起皮箱子,打開,将那紙團拿了出來,丢進了垃圾桶裡。
楚檸睡前再一次檢查了門窗才用薄被裹住自己靠着牆睡下。
每日清晨喚醒楚檸的永遠都是一樓商鋪的焦糖香氣,比楚檸的鬧鐘還要好用的多。
昨天就隻是個意外。
楚檸默念了三遍後才從床上起來,今天開始又是平淡的一天。
楚檸已經有點像一個被輸入了程序的機器人。
早上起床去樓下爺爺那買三個饅頭,去菜市場挑今天店裡短缺的原材料,再回到店裡,開啟一天的工作模式,直到晚上八九點結束後打烊,整理好店鋪被的所有衛生就回到出租屋,簡單洗漱後就是躺回她那張隻有零點九米的單人小床上。
在楚檸拎着一袋話梅和藍莓會店裡的時候,遠遠的,她好像有看到了昨天的意外。
在轉身回出租屋今天不營業和繼續把他當空氣之間,楚檸還是選了後者。
“店裡早上九點開門。”
早上剛下過雨,還是比較涼爽的時候。楚檸打開卷門和玻璃門時,還是提醒了一下這位固執的“顧客”。
“醫藥費。”
江明川竟真的掏出了一張在醫院的診費單。
簡略瞄了一眼最底下的數字後,楚檸立馬将手中東西放在了離她最近的桌子上。
“五萬三千八?”楚檸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數多了一個零。
“你,你是在什麼醫院看的?”
雖然對小少爺的矜貴又易碎有過一定的了解,可這樣的數字和昨天楚檸拍的那一巴掌是絕對不成正比的。
“私人醫院。”
楚檸咬了一下下嘴唇,“能走醫保嗎?”
江明川沒接她的話,隻是眼裡的無語都快要溢出來了,仿佛再說:讓本少爺走醫保,那就是在侮辱本少爺的名字。
“我拿不出這麼多錢。”
接受現實後的楚檸将診費單放到桌面,抱起她今天采購的東西回到料理台上。
“看得出來,所以能接受周付。”
江明川拿起那張診費單跟上,站定在點單台外。
楚檸背對着他深呼吸過後才轉身,“我不認為我拍的拿一下會對你有造成這麼的傷害,能夠值得你花費五萬多去治療。”
像是想到什麼,楚檸又稍微變了一下語氣,“雖然你的手是用來彈琴的,但我最多隻能給一萬。”
江明川稍稍扯動了嘴角,語氣散漫地說:“如果我這還是彈琴的手,你可能要給的就不是五萬了。”
楚檸的重點抓的很好,皺着眉問:“你,不彈琴了嗎?”
江明川倒是在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不少,他半依靠在點單台上,“鋼琴被我親手砸的稀巴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