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檸難得把素描本拿了出來,裡面的内容她早就不記得畫了什麼。
可曾經她是有兩本的,另一本的内容每一頁她都記得。
也是一個台風過境的後天氣,隻不過是個大晴天。
那日放學,江家的司機是先來接楚檸的,“小少爺要和音樂老師商量演出的事,夫人讓我先送楚小姐回去。”
楚檸搖搖頭:“不用這麼麻煩吧,我可以等他的。”
雖然江家的人都會稱呼楚檸為楚小姐,可家裡的人都隻是把她當做是一個“打秋風”的親戚,更或者還比不上,畢竟連血緣關系都沒有。
楚檸的父親曾經也算是和江家有過合作,隻是楚父後因為操盤不當導緻生意失敗,受不了打擊的他直接跳樓結束了他荒唐的一生。
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的楚檸,最後被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江家養着。
司機李叔卻說:“楚小姐,是夫人讓我來先接你回去的,估計是有什麼事要和你說。”
李叔的态度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楚檸知道,她不應該有别的意見提出來的,所以她閉上嘴乖乖地上車了。
看着這條往日來來回回的路,楚檸沒有由來的感覺到心慌。
她想轉過身去看看江明川,可後座除了她再也沒有别人了。
往常都是他們一起上下學的,隻要楚檸看向江明川時,江明川都會揚起笑回看她。
江明川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是楚檸世界裡獨一無二的太陽。
車子開進江家在半山的别墅。
楚檸下車的時候,感覺到在外面處理園藝的阿姨看自己的眼神都有點不對。
楚檸捏緊了一下書包帶。
女傭剛好從屋内走出來,“楚小姐,夫人在花房等你,現在過去。”
楚檸張了張嘴,想問是有什麼事嗎?
别墅的其他傭人的看楚檸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像是一種嘲笑但又帶着看好戲的感覺。
可來轉告的女傭根本不給楚檸時間說話,她直接轉身也不管楚檸能不能跟上。
花房裡的溫度常年保持在二十三度。
雖然台風剛離開,天氣不會那麼熱了,可楚檸從外面進來還是感覺到了涼快。
江明川的母親是江偉強的第三任妻子,她看起來保養的很好。
這樣楚檸覺得他們總是喊她江夫人會把她叫老了。
可楚檸又一直都覺得江夫人是個很難接近的人,感覺她對除了江明川以外的所有事都是疏離的。
就像楚檸的眼前,明明在花房裡坐着的江夫人,身邊都是一些暖色調的花,可楚檸隻覺得江夫人很冷。
楚檸甚至連聲音都是微弱的,“江夫人。”
江夫人放下手中的紅茶,半擡起來的手就被身後的女傭遞來一褐皮的本子。
楚檸隻覺得有些眼熟,但這樣的本子很常見。
“這是女傭收拾你房間時不小心看到的。”江夫人聲音很輕緩,她邊說邊翻開。
隻是第一頁,楚檸就已經覺得頭皮發麻了。
這是她平時畫畫的素描本子。
隻是這個本子她從來都不敢帶出房間。
楚檸的房間是和家裡的女傭在角落的那棟樓房。
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别的女傭要兩人一間,而楚檸是單人單間的。
“這些,都是小川吧。”江夫人的聲音裡并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隻是,楚檸很清楚,自己隻敢藏在暗處的心思,江夫人知道了,江家所有的幫傭都知道了。
楚檸隻覺得自己像是被毒啞了,明明她可以辯解的。
畢竟素描本子上的都是一些背影側影,是完全沒有五官的。
可在江夫人看向她時,楚檸一句否認的話也說不出來。
“青春期有躁動是正常的。”江夫人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可你不應該拖累他的。”
身後的女傭很識趣地拿出一個鐵桶,火被點着,江夫人都沒有再看楚檸,直接松手,素描本就這麼被丢進了火裡。
楚檸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勇氣,直接推翻了鐵桶,素描本被抖了出來,隻是它已經被點着了。
楚檸拿着還沒被燃燒的那一角使勁在地上拍打着,想讓火勢被撲滅。
可是手腕内側被燙到了,她也沒能成功,最後還是被女傭拉開的。
“這是今晚離開香港的船票。”江夫人沒對楚檸做蠢事發表意見,而是直接安排楚檸的未來。
“楚檸,你是個懂事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楚檸的手還在抖,但她紅着眼眶看向了一直沒變過坐姿的江夫人,“那我可以和明川哥哥道個别嗎?”
“你覺得合适嗎?不合适的事要少做,不合适的人更不應該存有不該有的幻想。”
江夫人品了一口英式骨瓷茶杯裡的紅茶,眉頭微微皺,“換了吧。”
“像你父親那樣就是心存幻想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楚檸在眼眶裡忍得很好的淚終于還是貼着臉頰滑下了。
她回了自己住了十年的房間,才發現裡面早就被收拾的幹幹淨淨了,隻有一個黑白相間的行李箱。
“咚咚咚——”房間的敲門聲傳來,楚檸知道除了江明川沒有人會先敲她的房間門再開門的。
楚檸沒敢讓他看到房間的情況和自己還殘留淚痕的臉。
胡亂地用水潑到臉上後,她才出的門。
楚檸開門出去的時候都隻是開了一小條縫,生怕被江明川發現異常。
“你是要洗頭還是洗臉啊?怎麼把自己搞的哪裡都是哒哒的?”
江明川上手撥弄了幾下擋住楚檸眼睛的濕發。
又笑着把手中的鐵盒遞給她。
“這是之前你說好吃的瑞士檸檬糖,這一盒都給你了。不過,你一天隻能吃一顆,不然會蛀牙的。”
楚檸看着鐵盒上還貼着“甜蜜時光”的标簽,隻是那個“蜜”字被從中間劃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