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又開了，可惜江明川沒有看見。

知道摩挲的手指被有些微涼的觸感按住，江明川才緩緩睜開眼。

是楚檸，江明川的眼睛裡滿是不敢相信。

“不回家了嗎？”

帶着些許氣音的沙啞聲音，楚檸還聽到了一些顫抖。

楚檸坐在軟凳上後才收回放在江明川手背上的手。

上面明明是傷口，可江明川還在往複地摩挲，這樣傷口怎麼可能會好呢。

“回的。隻是我們赢該談談的。”

這樣的楚檸，讓江明川下意識在心裡咯噔，好像這樣的楚檸才是真正的楚檸。

可越是最真實的楚檸，他越不想面對。

曾經那個一起長大的，十年相互陪伴過的楚檸，隻會順着他，會渴求自己的保護。

楚檸的出現，滿足小小江明川宣洩他人對他控制欲的窒息。

隻是早就被控制欲控制着長大的江明川也隻會這樣對待自己在乎的人。

“你知道六年前的事了嗎？”

江明川看着楚檸收回去的手，輕輕點頭，“那一晚，我們是不是擦肩而過了？那個鐵盒你也沒有帶走。”

“原來你也看見了……”

原來那晚不僅隻有楚檸看見了，那他們是不是也算是道過别了？

“可我不知道是你。我從瑞士回來，我帶了你最想要的檸檬糖，現在也還有。”

楚檸眼球都有些不穩，她不知道該怎麼看向江明川才是最體面的，“可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黃檸檬，在你面前表現的都是因為你喜歡黃檸檬。”

沉默良久，江明川突然笑了，可是要比他哭還要難看吧。

“黃檸檬和鋼琴都是我母親用來養大我的鐵籠，我又怎麼會喜歡？喝凍檸茶，是因為那杯凍檸茶是你遞到我手上的。随身帶着檸檬糖，是因為你有低血糖又喜歡吃這樣的糖。借了圖書館的檸檬科普書，是因為你偷偷摸摸好幾次去看那本書。”

聽着江明川一一解釋着這些曾經他們各自自以為的對方。

楚檸隻能感慨：“江明川，我們應該是最沒有觀察力的演員了吧？可惜我們的表演都太好了。”

“我離開，其實現在想想也算不上是被江夫人趕走的。隻是在在做選擇的時候，是我自己選的結果。”

楚檸像是需要深呼吸才能繼續說下去。

“雖然我的選擇是錯了，可你現在這樣會讓我覺得我當初真不應該做選擇的，或者說我不該招惹你的。”

在楚檸這裡，江明川是不可以變成今天這樣的。

她的出現，似乎才徹底激發了江明川心裡想要宣洩的決心。

也是因為有楚檸的包庇，才會讓江明川成長成六年前的樣子。

“其實就算沒有女傭拿給江夫人的畫，我也還是會被江夫人叫去做出選擇的。因為你的變化她絕對是最為清楚的一個。”

楚檸在那晚離港的穿上就已經想明白了。

所以她這些年都很少去糾結或者後悔做了這樣的選擇。

“楚檸，那你做了這個選擇的背後，和我母親又有什麼區别？我難道很喜歡被她控制着長大嗎？”

楚檸沒回答他的話，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沒有人會喜歡。

“江明川，如果非要論個對錯的話，我們永遠是讨論不出結果的。”

楚檸重新回來隻是想讓江明川打開心結，别再糾結于過去。

“我們現在這樣也可以是朋友。但你不應該再浪費你自己的人生，為别人而活是最累的。”

江明川無聲笑着低頭，“朋友……為别人……楚檸，你怎麼可以說的這麼雲淡風輕的？”

他垂着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楚檸咬了一下下嘴唇，“江明川，那你這六年折磨自己就很開心嗎？也許隻是因為沒找到我挑起了你心中的執着。可是，現在找到了，難道沒發現還不如沒找到呢，是吧？”

起碼這樣，兩人都還平靜地生活在按照各自的生活節奏活着，而不會出現現在這種看似有盼頭實則是死局的情況。

“你好好做你的江家小少爺，做那個被萬人敬仰的小少爺。既然你不喜歡鋼琴也不喜歡黃檸檬，那就去找你喜歡什麼，世界那麼大，總會有你所喜。”

泛紅的眼尾，楚檸調整了一下呼吸，“你不用去喜歡别人喜歡的東西，那隻是别人的不會是你的。”

“江明川，我回家了。”

他藏在薄被下的手，楚檸看不見。

他低垂着的神情，楚檸更是看不見。

但這一次，江明川的情緒似乎控制的很好，他能聽楚檸把話說完了。

而不是隻要聽到不如他意的就會暴怒，聽不進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