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問你路,你說去教務處要走傳送陣,就把我帶到了紅色蓮花池——”
“赤炎紅蓮池?”酉戟導師滿臉驚異,問:“你說的傳送陣是在紅蓮池前的萬年神樹下嗎?”
“是有一棵很粗的樹,”費迎仙氣憤道:“是這家夥把我騙過去的!那傳送陣根本不通教務處——”
“你進去了?!”
五位導師齊齊一驚。
他們盯着費迎仙,臉上表情驚疑不定。
費迎仙察覺不對,本想說‘是’,也臨時刹車,改成了“那倒沒有。”
“呵。”
笑聲極盡嘲諷,來自姜寒石。
費迎仙立刻瞪過去,對上姜寒石掃過來的目光。
姜寒石好像在說:騙子!
費迎仙冷笑:你特嗎也是!
空氣凝固。
兩人針鋒相對,以眼為刀,拔刀相向,噼裡啪啦,冷光四射。
導師們的目光齊刷刷從費迎仙轉向姜寒石,又從姜寒石轉回費迎仙,隻覺得空氣中好似有兩股無形的能量在對沖,導緻氛圍一度極其緊繃。
其實費迎仙有沒有進傳送陣、姜寒石有沒有故意給費迎仙指錯路隻要找院長拿到蟲室權限,從看守傳送陣的巡邏蟲記憶中調取當時的錄像就可以真相大白。
但眼下,五位導師卻像集體得了健忘症,竟然統一選擇了裝傻。
“咳,”酉戟導師也想裝傻,但形勢不允許。
其實,導師們都清楚這事再追究下去,某些該捂着的秘密就捂不住了——
因為,萬一費迎仙真進了傳送陣去了陰物城,那他一個靈根都沒發芽的修士憑什麼能毫發無傷地回來?
要知道,陰物城是人、仙、魔三界交彙處,城中居民也多是被魔氣浸染的凡人、仙士和到處流竄的魔氣四溢之物。
想毫發無傷地離開那裡,隻有兩種可能——
要麼他有魔族血統,魔物不攻擊他;
要麼他修為超群,能在那座城裡殺出一條血路。
費迎仙剛從五彩靈石陣裡出來,證明他沒有魔息,理論上沒有魔息就無法操控魔法。而他的靈根到現在還沒發芽,說明他也不會什麼法術。
所以,想靠殺出一條血路逃生這個假設對他來說不成立。
那他怎麼回來的呢?
似乎隻有血脈一條能解釋得通了。
當然,除此之外也還有其它可能,比如,費迎仙天賦異禀,掌握了傳說中那種不依靠魔息也不依靠靈力就可以驅策萬物的能力……
一般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三界有個統一的叫法,他們通常會被稱為‘天才’。
此刻,幾位導師在費迎仙身上似乎看到了這種潛質。
至此,導師們看費迎仙的眼神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酉戟導師臉上重新浮現笑眯眯的面具,她好奇道:“你怎麼知道傳送陣不通教務處呢?”
費迎仙眼珠一轉,說:“有一隻好心的鳥兒提醒了我。”——剛剛救的那隻紅尾雀不是說它上午看到自己了麼?
費迎仙盤算着如果酉戟導師要對證,他就去找那隻紅尾雀來證明,沒想到酉戟導師的關注點竟然是:“你能聽懂獸語?”
所有人都略感意外。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費迎仙靈根還沒發芽就能聽懂獸語,隻能說明他的禦靈天賦極高。
這下,導師們終于明白院長和他的大弟子們為什麼會全員在費迎仙的錄取通知書上簽字了。
因為費迎仙的天賦實在太稀有了。
如果說風系靈根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賦,那麼,禦靈系的天賦型選手簡直就是天地造化。
至此,導師們看費迎仙的眼神又雙叒發生了變化,從怪異變為了閃着精光到此刻好像看見了金礦……
那感覺,宛如一個在三九寒天走夜路的人一腳踩上個冰坨,開始以為是牛糞,後來發現竟然是坨金子。
早知如此,他們剛才還在這裡推三阻四的幹什麼?找了一大堆借口,就為了不收這個徒弟,鬧了半天才發現,他們不要的竟然是世間最稀有的珍寶!
要後悔死了!
也不知現在和華陽商量把費迎仙要過來還來不來得及!
哎呀,剛才真該果斷點,先把人搶到自己名下,管他什麼魔君之子,什麼靈根沒發芽,先占上個啟蒙恩師的名号,等将來人家開宗立派、功成名就後,自己也好跟着沾光。
現在可好,白白便宜了華陽那小子——
導師們紛紛向華陽投去了羨慕嫉妒的複雜目光。
華陽導師很受用。
在收徒這件事上,他已經不知多久沒出過風頭了。
上一次,還是姜寒石拜師……那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
這時,待罰的女仙中有人實在忍不住,沖姜寒石大喊:“姜師兄,你是不是說了今天察覺有魔息?”
她的本意是想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合理的理由。然而,姜寒石在來的路上早就弄清了這事的來龍去脈,他怎麼可能讓自己淪為這群蠢材的擋箭牌——
姜寒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隻冷冷道:“你聽誰說的?”
那女仙一愣。
她就是人雲亦雲而已,大家都這麼說,她也就這麼說了。
至于源頭從何而起,她真不知道。
再說,閑話是從誰那兒傳出來的對她們來說從來就不重要,她們要的不過就是一面大旗,以示她們師出有名。
姜寒石做這面大旗剛好而已。
至于她們是打着正義的名号行欺男淩女之事,還是吵着公正的名義行損人利己之實,似乎也沒人細究。
她就是看到大家都從這種行為中獲利了,便因貪利也加入了。
至于這件事真正的對錯,她從未考慮過。
眼下也一樣,她焦急的隻是自己會不會挨罰,她想要的結果隻是‘姜寒石承認他曾經說過這句話’,因為這樣一來,她們今天的行為就是師出有名,就可以争取寬大處理了。
可她始終忘了,作為姜寒石,人家一沒義務、二沒責任、三沒必要,配合她們。
此刻被姜寒石反問,那女仙隻覺顔面盡失,十分尴尬。
但為了給自己開脫,她卻還是鬥着膽子道:“很多人都說了,傳言而已,關鍵是姜師兄你有沒有說?”
“傳言,而已?”
姜寒石終于扭過頭,冰冷的視線刮到了她臉上。那視線如一記眼刀,餘氣如刃,刮在皮上,令人不寒而栗,冷氣凜凜。
那女仙受不住這等強壓,連忙憋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她的那些同學也吓得紛紛低頭,諾諾不敢吭聲。
姜寒石回身,面向導師要求:“流言蜚語不可縱容,希望各位導師按照學院規定嚴加處罰。”
酉戟導師眉頭一跳,臉上那笑眯眯的面具險些碎了,見所有人都向她看來,才勉強維持着笑樣,說:“這是自然。”
她狠狠瞪了那群女仙一眼,轉臉吩咐助教:“造謠生事、誣陷同修,雙罪并罰,嚴懲不貸!都拉下去,按校規重罰!”
“導師!”
酉戟竟然不在護着她們,女仙們傻了眼。
其中又有人大喊:“是真的有魔息!我的冰箭屑沾上了——”她邊說邊從乾坤袋裡取出一撮墨綠色的碎冰屑,遞給酉戟導師。
酉戟上師看了一眼,卻皺眉問道:“為什麼在校園裡放冰箭?可有傷到同學?”
那學生臉色一變,忙解釋:“我察覺到魔息才放的箭——”
“你修為上九級了?”
“……”
酉戟導師扶額,自己這些學生真是謊話張嘴就來都已經成習慣了,全怪自己平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慣的,她們如今說話都不過腦子,也不想想,修為在九級以下,怎麼可能察覺得到魔息?
如此沒邏輯,亂說話,是把别人都當成了傻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