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救了。
酉戟導師長歎一聲，對助教道：“校園内無故亂放冷箭，與打架鬥毆同罪！再加上口不擇言，欺騙導師，罪加一等！”
這回女仙們是真害怕了，她開始各種辯解，可惜酉戟導師為了不至于在其它幾位導師面前太丢人，給她們圈了結界，聲音根本傳不出來，一切掙紮都是徒勞的。
她們來的時候有多嚣張，此時被推走就有多狼狽。
十光塔外的廣場上，懲罰結界噼啪閃着黑紫電光，造謠者被推了進去，瘋狂掙紮，發出陣陣哀嚎。
費迎仙悄悄翻個白眼，暗道‘醜人多做怪，活該’！
卓伏可是解了氣。
這群學生，平日仗着入學時間早，總以前輩自居，又動不動就扯姜寒石的大旗，可是沒少欺壓他們這些後輩。今天能親眼看到她們被罰，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卓伏真想撫掌大笑，罰得好、罰得妙，罰得蠢豬哇哇叫！
正高興着，就聽酉戟導師點了他的名：“卓伏，你剛才說親眼看到是姜寒石給費迎仙指了錯路？”
卓伏下意識就要點頭，卻被華陽導師搶走了話口，他問姜寒石：“你可想追究卓伏之過？”
面對自己曾經的啟蒙恩師，姜寒石臉上的冷傲之氣收斂了許多，他先恭恭敬敬給華陽鞠了一躬，才開口道：“老師做主吧。”
“好。此事我們稍後再談。”
華陽說完，還故意看了酉戟一眼。這一眼帶着警告，像在說‘你的學生丢了人，就别再想着拉我的學生下水了，好自為之吧。’
酉戟被看得一呆，尴尬蔓延，那層笑眯眯的‘面具’又出現了裂痕。
二樓的氣氛出現了微妙的僵持。
其餘幾位導師見狀，連忙起身溜之大吉。
華陽也帶着自己曾經教導過、現在教導中和即将開始教導的三個學生離開了十光塔，向南方走去。
今天他收獲最大，白撿了一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天才’不說，還在幾位導師面前出盡風頭，那爽感直接翻倍。
他帶着幾個學生往火靈系的教學區走，穿過朱雀門後，他對卓伏說：“你先帶費迎仙去系教處把入學表格填好。寒石啊，你來我辦公室。”
見華陽要走，費迎仙忙道：“導師，我有些話，想單獨和您說。”
華陽見他低着頭，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和之前那些不想拜在自己門下的弟子表現如出一轍，他不用猜也知道費迎仙想說什麼。
但今天情況不同往常，華陽可不會允許費迎仙今天就轉系，便道：“有什麼話等你靈根出芽再說也不遲。”
費迎仙：！
導師好智慧，竟然能猜到自己想說什麼。
也行吧，等他靈根發芽了，如果不是火靈再找華陽導師說轉系的事也顯得順理成章。
在此之前，他盡量少見他，想來智慧如華陽導師應該也能理解。
作為火靈系院區權限最高的導師，華陽的辦公室不但在最頂上，還獨占整座辦公樓的一整層。
這層樓對姜寒石來說一點都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他小時候的遊樂場。他對這裡非常熟悉，尤其是那間練功房。
華陽導師曾經對他寄予厚望，經常單獨叫他上來，單獨給他開小竈。就在那間練功房裡，偷偷傳給他不少秘術。
回到辦公室，華陽導師坐上由火羽紅蓮制成的蓮台，食、中二指輕點膝蓋，問：“今天真是你把他帶去陰物城傳送陣的？”
姜寒石道：“是。”
“為什麼？你以前認識他，和他有過節？”
姜寒石坦然道：“是巽戒上師的意思，本與我無關。”
——但費迎仙這個人，屬實有點讨厭。
尤其是他身上那股似魔非魔的氣息，令姜寒石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華陽導師：……
他沒想到，這事竟然還與副院長巽戒上師有關。
“他，”華陽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才問：“為什麼會盯上費迎仙？”
“誰知道呢。”姜寒石一副不想多聊的樣子。
華陽導師暗歎一聲，雖說已過去好幾年，可他隻要一想起巽戒上師從這裡帶走姜寒石那天的情景，心口還是會嘔血。
如今，巽戒上師已經成為姜寒石的導師，這孩子跟自己好像也沒之前那麼親了。
回想起來，還是十歲時的姜寒石可愛，小小的一團，雖然見誰都是冷着臉，但是真的很聽自己的話。那時候，華陽導師甚至能明顯感覺到姜寒石對自己的依賴，像孩子依戀着父母。
在20年前那場仙魔大戰中，姜寒石的父母被魔族所殺。導緻姜寒石平生最恨的就是魔族。
再之後，他被送進姜氏家族名下的一個育靈所，從一個蹒跚學步的小娃娃，到十歲火靈發芽，也不知受了多少人情冷暖，才成了現在這副冷冰冰的樣子。
華陽導師記得姜寒石第一次對自己笑，是在他十五歲那年一舉拿下全學院比武大賽的冠軍，而自己送了他一把朱雀斬魔刀——
高瘦的少年愛惜地撫摸着那把刀，對自己說：“謝謝老師。這是我長這麼大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當時笑顔，已成永恒。
如今——
華陽導師看着姜寒石渾身上下挂滿的風雪碎霜，看着他那張像萬年冰塊一樣不喜不怒的臉，暗歎這孩子内心裡那塊被自己好不容易捂化的一角，不知不覺又凍上了。
唉……
華陽長歎。
這還真是，
記憶如水面過風，蕩起漣漪。
時光匆匆，一去不複返了。
……
“……老師？”
姜寒石的聲音喚回了華陽導師的神識。他因沒聽清姜寒石之前的話，下意識道：“什麼？”
“我說，”姜寒石雙手插進制服兜裡，比起剛才在十光塔，此刻他的狀态看起來随意又松散，他說：“要沒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華陽本想問，那魔息一說是你感應到的，還是巽戒上師。畢竟，風靈系的修士們觸覺要遠高于其它五系，可他看姜寒石此刻表情，就差把‘我什麼都不會說’直接寫臉上了，便打消了追問的念頭，隻揮了揮手，道：“你回去吧，叫卓伏來見我。”
“好。”
說話間，一陣清風平地起，剛剛還站在原地的青年不見了。隻留下兩片被風刃切開的草葉，飄飄旋旋自窗台的靈株上落了下來。
華陽無奈輕笑，嘟囔了句‘這小子’。
……
此時，卓伏和費迎仙正在系教處的自助建檔機前填表。
卓伏雖然看上去腦子不是很聰明，卻有一副熱心腸，還是個自來熟的性格，跟他相處，費迎仙覺得還挺放松，不知不覺就聊了起來。
以至于姜寒石憑空出現的那一刻，兩人正聊到‘如果給華陽導師的幹屍臉戴上一個西瓜面具’會是什麼效果？
費迎仙稍微想象了一下，‘噗’一聲直接笑噴。
卓伏更誇張，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後合，結果還沒笑兩下，就嘭一聲，撞了‘牆’。
他罵罵咧咧回頭——
下一秒，笑聲戛了。
卓伏連忙側挪兩步，拉過費迎仙擋在身前，梗着脖子外強中幹‘威脅’姜寒石：“故意給别人指錯路本來就是你不對！雖然，我在背後說你也不太對，但你非要揪着這點屁事報複我，那你也得先給小費道歉！不然，我以後就管你叫壞心眼師兄！”
“華陽找你。”
姜寒石直接無視了卓伏羅裡吧嗦的廢話，一把薅住他衣領，拎小雞似的，扯過來就要走，被費迎仙一把拉住。
“他不能走。我檔案還沒建——呸、呸！”
平地起風，還不知從哪兒甩過來兩把沙子，全揚費迎仙臉上了。
費迎仙不過閉眼再睜眼間，倆大活人就沒了。
你妹的姜寒石！
費迎仙咬牙切齒，邊抹臉上的沙塵，邊忿忿地想：姓姜的果然是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