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
地動山搖。
白豬過境。
不是一隻,而是一雙。
它們身上纏滿一條條黑紗質地的帶狀黑霧,雙眼赤紅着沖過來,着實吓人。
每一隻的體型都如一間房屋,從遠處跑來,像是兩輛坦克傾軋而來,路面上的泥漿在它們的四蹄下被踩得飛濺四野,發出啪啪的巨響。
它們邊跑邊用丈長的獠牙互相攻擊,也不知在競争什麼。
費迎仙想跑,可他的腿拔不出來。他隻能屏息凝氣保持不動,眼睜睜看着纏住他一條腿的泥塘随着大地的震動,出了一層薄薄的水紋。
“快跑!”
鐵棘門外的人們緊張得尖叫。
“它們吃人!”
費迎仙額頭已經出了汗。可他現在更不能動。野豬視力差但聽覺靈敏,萬一慌亂之間弄出動靜被它們發現隻會更糟。好在他天生帶着兩套代謝系統,眼下仙界那套不适用他立刻換了魔族。
魔族的代謝系統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心跳,純粹依靠能量運轉。一旦啟動,費迎仙隻需要調節能頻就可以輕松蔻絲萬物。
眼下他就在蔻絲泥土,能頻的震動被他降到極低,令他感受起來跟路邊一塊石頭沒什麼兩樣。
兩隻巨大的野豬果然被騙,像沒看見蹲在路邊泥塘裡的費迎仙,一股腦沖到鐵棘門前沖門外的人們咆哮。人們不敢在久留,紛紛跑遠。
王軍兒的嗓子終于能發聲了,邊跑邊回頭沖費迎仙歇斯底裡地喊:“十分鐘——十分鐘後還有一群人會被趕進來,到時你要跟上——”
王軍兒被同伴拉走,沒人再管費迎仙了。
眼前的野豬身上纏滿了黑色的霧氣,那赤紅的眼珠,更像中了邪術。
費迎仙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姜寒石去哪兒了?
那隻撕開空間裂縫的妖狐又去哪兒了?
還有,卓伏和杜白……
泥塘裡有什麼東西緊緊纏住了他的腿。那冰涼的觸覺讓他想起了在陰物城裡的經曆。不知這東西是不是魔物……
他現在雖然在用魔族的代謝系統替代呼吸,但沒調動魔息,代謝系統内運轉的隻是他的生物能量,所以纏在他腿上的東西如果是魔物應該也察覺不到他的身份,那麼,這東西會不會攻擊他呢?
說實在的,費迎仙心裡真的沒底,畢竟在陰物城那次他是調動了魔息的。
就在費迎仙琢磨腿上這玩兒是什麼屬性時,那兩隻撞門無果的野豬悻悻轉過了頭。
費迎仙:……
沒事,他們都是近視眼,我現在隻是一塊石頭,所以它們看不見我。
兩隻體型巨大的野豬望着費迎仙的方向停了兩秒,還真把他當成了一塊石頭,甩甩大腦袋與他擦身而過。
泥塘的表面又出現一陣輕微的震紋,費迎仙感到一股熱息從泥層下面傳了上來,很快在表面形成一層水霧。白霧幾乎眨眼間就濃郁起來,淹沒了兩頭巨型野豬越走越遠的身影。
纏在費迎仙腿上的東西似乎被底下湧上來的熱息燙到,哧溜一下往旁邊遊蹿,被費迎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那東西發出‘吱’地一聲,雖細微卻極其尖銳的一聲鳴叫。音頻震動的頻率很高,費迎仙下意識捂耳朵,那東西趁他單手攥着瘋狂掙紮,被費迎仙一句禦靈決直接定身。
他終于能離開這塊泥塘了,站起來時,霧氣翻騰,他隻能看清腳下不足一米的路。幸好走了幾步就發現一個小水窪,正好把手裡那泥糊糊的東西洗幹淨。
這家夥長着泥鳅的頭,長長的須,頭頂鼓起兩個包看起來很像雛龍的角,卻有像海帶一樣的身軀,鱗片以銀色為主,期間夾雜着紅藍黑紫,五彩相交很是炫目。它被費迎仙施了定身咒,氣得眼珠子外凸,像兩盞赤紅的燈泡,詭異又兇狠。
“明明長得還成,可惜又賴又兇,不可愛。”
費迎仙不過随口嘟囔了句,沒想到那家夥還不樂意聽了。
它兩腮如河豚般迅速鼓起,罵罵咧咧道:“你才不可愛,你全家都不可愛!”
“喲?”費迎仙高高擡起一側的眉,意外道:“脾氣還不小呢!”
“你能聽懂我說話?”
‘銀海帶’立刻露出戒備神色,眼中紅光退去,凸出的眼球也漸漸又癟了回去。它審視地上下打量費迎仙。
“你是什麼?”費迎仙拎着它的尾巴甩了甩:“海帶怪嗎?”
“你才海帶怪!你全家都海帶怪!”
‘銀海帶’好像特别容易生氣,剛消紅褪腫的眼球立刻又鼓了回來。
“不是海帶是什麼?你倒是說呀?”費迎仙邊懶懶地問,邊慢幽幽地站起——蹲的時間太長,生物能量在腿部運轉不利,有酸麻的感覺。
他一手甩着‘海帶’,一手調動靈力又放出了一隻火舞流螢,讓它為自己帶路。
銀海帶被甩得頭昏腦漲,簡直要氣炸,大吼:“我是龍!你這個凡人應該叫我龍殿下!”
“龍?”費迎仙更意外了,說:“那你可跟我認識的龍差太多了。人家都是翻雲覆雨在天上飛的,怎麼到你這兒就一頭紮進泥塘裡了呢?要不是我好心把你洗幹淨,就你剛才那泥樣兒,誰見了不得說好‘小’一隻泥鳅,啊?”
“啊啊啊——”
這兩句話可算是直接戳到了銀龍的痛處,它氣得邊吼邊把兩隻眼睛鼓得比腦袋還大,仿佛一下就成了三頭怪,看起來非常滑稽。
就這心裡素質,哪兒有一點龍的威嚴?
——費迎仙在心裡悄悄吐槽。
手背突然被巨大的水珠砸中,仔細一看,好家夥,小泥鳅竟然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