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尾鼠将衆人帶到斷開的燃氣管道前,它揮舞巨大的尾巴飛快抽打管道旁的牆壁,那牆壁很快就塌陷,露出了一個比燃氣管道粗壯十倍的巨大孔洞。一群小老鼠叽叽喳喳從裡面飛奔出來,像是在迎接它們的王,圍匐在巨尾鼠的腳下。
巨尾鼠說:“讓開我們要下地宮。”
老鼠們立刻叽叽喳喳亂叫起來,費迎仙聽見它們争先恐後地說:“屍林一直在震……靛丘主把狐族都帶走了,恐怕要出大事。”
“祭壇現在誰在看守?”
“之前的兩大妖獸都撤離了,隻留下了一群獄鬣。”小老鼠們不安道:“大王大王是不是真要出大事了?”
巨尾鼠說:“你們也趕緊撤離。”
它看着小老鼠們四散而逃,對費迎仙說:“小帥哥,看來對方準備舍棄這個陣。”
費迎仙點點頭,道:“他們不會白白舍棄這個陣,必會榨幹最後的利益,肯定還有算計,我們抓緊時間先毀了身契在說。”
“身契在祭壇,我帶你們去。”巨尾鼠邊說邊用長尾卷起費迎仙放到了自己的兩耳之間。之後它縱身一躍,便跳進了那條巨大通道内。
老鼠居住之地,衛生條件屬實難言。污穢聚集自不必說,關鍵是瘴氣叢生,嗆得人根本睜不開眼睛。
小銀龍見費迎仙咳得連眼淚都流出來,默默放出一團白霧将費迎仙給包了起來。它批評巨尾鼠:“你們老鼠搭窩就不能挑個幹淨點的地方?”
巨尾鼠道:“這裡是陣外,是結界間的空隙。是人間。這裡的瘴氣也好,臭氣也罷全都是人間惡業,土地沒有了生機,靈氣就此枯竭,我們鼠族倒是想找個幹淨點的地方,這方圓五百裡内有嗎?”
小銀龍一噎,說:“那你們不會到五百裡外去找?”
“我們到五百裡安營紮寨,你現在還有機會走這條通道嗎?”
兩獸就此鬥起嘴來。
費迎仙的耳邊再度傳來陣陣哭聲。那哭聲他印象很深,是他第一次經過丁字路口的建築工地時,聽到的悲傷哭聲。
姜寒石告訴他,是那片土地的靈在哭。
那時費迎仙的靈根才剛鼓起一個包,他已能感應到周圍土靈的波動。如今靈根的鼓包已經發芽,他一下擁有了兩種靈根‘土木雙靈’。也因此,地靈的哭聲,此刻聽來更是清晰無比。費迎仙甚至能共情到小小地靈痛苦的來源——宛如一個活生生的小孩子,清醒着被開膛破肚,挖走肺腑。
土地的靈魂清醒地感受着生機被抽離的痛苦,生活在土地上的人們卻昏聩地享受着用那份痛苦換來的财富。
費迎仙隻覺得諷刺極了。
他的土靈根在身體内蠢蠢欲動。他不得不捂着口鼻深吸一口氣,這時聽到巨尾鼠一聲歎息,說:“人間四處是瘴氣,又何止是這片土地?”
“既然化工業的發展相當于在自殺,那人們為什麼還要發展它?現在的人們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呀?”小銀龍撓了撓龍角。
一直跟在它們身後的九首蛇突然開口,說:“化工業的發展本來可以不成為自殺行為。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全是因為人們為了節約生産成本濫排濫放,很多人愛錢超過生命。”
前方遠遠傳來一陣地獄鬣的狂吠聲。
一路夾裹着費迎仙他們的瘴氣被一股濃郁的黑霧頂住。兩相較量之下,瘴氣敗下陣來,灰溜溜退了回去,黑霧張牙舞爪地向前撲來。
“土靈·擋。”費迎仙伸出食指,輕輕往外一甩,一堵土牆平地而起,輕輕松松擋住了撲上來的黑霧。霧由水來,而土克水,因此由土靈阻擋黑霧效果最好。
果然,霧氣砸在土牆上立刻四散開來,瞬間被消耗得無影無蹤。
費迎仙說:“進。”
土牆自動前進,被頂開的黑霧化成一隻黑色的氣手,一把捏住土牆,企圖靠壓力将土牆捏碎。
鬣狗的叫聲越來越響。
那嚣張的氣焰似乎完全沒把費迎仙他們放在眼裡。十二生肖中的蒼擎犬可不會放任那幫家夥嚣張跋扈。它從九首蛇的頭頂上跳下來,隻留下一句‘交給我。’便穿過黑霧,單挑鬣狗群去了。
小銀龍附在費迎仙耳邊,小聲說:“不用擔心,蒼擎那家夥跟狗打架從來沒輸過。”
費迎仙莞爾,說:“那我也不能輸。”
他手腕靈活地一翻,土牆立刻高漲數倍,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将祭壇周圍空間的所有牆壁全部覆蓋。黑霧被死死壓制在土牆和原空間壁之間的縫隙裡,任憑它左沖右突将土牆頂得鼓包疊起,就是出不來。
浴火雞見此,立刻從九首蛇的頭上飛起,抖落的羽毛于空中自燃,像一隻隻火把照亮整個空間。費迎仙見此,立刻操控土靈牆壁在頂上一圈探出一排燭台,燃燒的羽毛自動插到燭台裡,像一隻巨大的吊燈,火焰發出噼啪的幾聲輕響。
也是到了這時,費迎仙等人才看清整個空間的中心有一個圓形的水池。水池裡面被紅黑兩種顔色分成了兩個部分。紅色的水池如月牙,黑色的池口如天狗,祭壇在轉,好像天上的月亮。此刻,紅色池水中飄着白骨凜凜的頭顱,黑色池水中黑霧不斷外溢,霧下有個巨大的影子,随着水波浮動,映在頂棚上。
突然,黑池水嘩啦一聲,一個龐然大物被推了上來。
費迎仙驚愕,皺眉盯着那東西一點點冒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