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泥一層一層從冒出水面的小山包上滑落,惡臭的味道如生化武器般向四周散射開來。黑霧吸收了惡臭後不斷變濃,土牆被它頂得一塊一塊從頂部脫落。随着祭月壇轉動整個空間開始搖晃。
小銀龍大喊:“空心兔!你瘋了?你要向我們宣戰嗎?”
回答它的是一團黑糊糊的淤泥炮彈般甩來。淤泥帶着風刃,似乎要将它攔腰斬斷。
小銀龍邊躲邊氣得雙眼鼓成了腦袋大,又憤怒又委屈,沖其它十一生肖喊:“咱們走吧,别管這個瘋子了!”
其它生肖沒有搭話。
費迎仙也沒有搭話。
小銀龍卻還在憤憤不平,沖空心兔喊:“我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也不管你留下來想要幹什麼,我隻知道,我們來這兒之前,說好要帶你一起走的!你難道忘了當初我們十二地支一起發過的誓言了嗎?”
“污污污!”
陣法的軸心瘋狂轉動起來,甩得淤泥四濺,惡臭滿盈。
污穢惡臭的泥點像一場傾盆大雨從上而降,所落之處如硫酸腐蝕,瞬間就能将石塊燒出一個窟窿。
“快走!”
費迎仙終于為八尾虎拔除了所有的手指釘。此時擡頭再看陣法結界的能量走向,立刻斷定陣法的某些結構随着巨獸身契銷毀已經發生了變化。陣法結構失衡,很有可能引發局部的快速坍塌。
預感到空心兔接下來可能會有非常瘋狂的舉動,如果它調動結界之力,他們降失去最佳離開的時機。
而且,費迎仙本來隻是為帶走藍星醫院失蹤的那些病人,現在他不但找到那些病人還幫助十二生肖拿回了身契,所有的諾言他都已兌現,完全沒有理由再戀戰。
空心兔既然不想離開,那麼必然也有它的理由。他無法左右空心兔的想法,也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不能再插手空心兔的事。
一股極其危險的信号不斷沖擊着他的靈根。
費迎仙不敢再耽擱,他當機立斷,收回了所有土靈氣,在自己四周包裹成一個球,之後他盤膝閉眼打開靈識,通過土地的氣息飛快地搜索王軍兒的氣息。
土球外,十二生肖們還在試圖勸空心兔回心轉意,和它們一同離開。然而得到的回答依舊是無情的攻擊。
九首蛇第一個放棄,同時察覺出費迎仙的異樣,通過禦靈印問:“小帥哥,你走不走?”
“我找到人就走,你們先離開。”
一秒鐘後,費迎仙終于定位到了王軍兒的氣息,他沒有猶豫,立刻調動土靈之氣,用【土靈·遁地術】于衆目睽睽之下,駕馭土球沉入了地下。
十二生肖見此無不驚訝,但他們還有禦靈印與費迎仙連接,到也沒着急。
箭角牛說:“空心兔,我不想和你對戰,你要留下就留下吧,我去找小帥哥。”
九首蛇也說:“我也去找小帥哥。”
其它生肖見它們倆都順着禦靈印去找費迎仙了,也紛紛放棄了空心兔,順着禦靈印的靈絲軌迹追了上去。
小銀龍走到一半時猛然回頭,那一下它整條龍被驚得直接僵住——
黑霧缭繞的空間裡,巨大的圓池轉動着。
紅色的血水折射出的光線在牆壁上映出了一個血紅的扇面,一個巨大的如豆芽般的影子佝偻着軀體從黑色的池水中探頭到紅色的月牙裡吸食血骨,惡臭的淤泥從它的身上不斷滑落,所落之處如烙鐵濕水,發出滋滋的響聲,留下腐蝕的痕迹。
這時,有一大灘淤泥從巨影的頂端滑了下來,終于露出被層層淤泥包裹的真相——
那是一隻長長的耳朵,原本潔白泛粉的皮肉此刻紅得發黑,那隻耳朵上長滿了眼睛,是人的眼睛,每一隻都留着血淚,裡面的神态卻又不同。
有的眼睛裡充滿恨意;有的眼睛中滿是絕望;有的眼睛裡全是哀傷;有的眼睛裡如癡如醉……
如癡如醉的眼睛無一例額外,全都緊緊盯着月牙狀的血池。
它們看着那血池中的白骨紅湯一點一點被淤泥山一樣的怪物吸食,竟像饞了多年的酒鬼終于喝到好酒一般露出陶醉迷離之态。
白骨紅湯的水位線一寸一寸下降,淤泥山上的淤泥也大塊大塊地脫落,圓盤四周滋啦亂響,帶起層層白霧沖開黑霧的裹挾,也終于露出那淤泥之下怪物的全貌。
炭黑的巨大軸心穿過怪物的胸口,它渾身上下的皮膚一半血紅一半爛腐。然而,随着它不斷吸食月牙池内的紅湯白骨,它身上血紅的皮膚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生長,腐肉随着脫落化為一灘又一灘的淤泥。
那樣惡心的淤泥,竟是它的腐肉。
難怪它不想讓費迎仙探查它的真相。
小銀龍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一幕,終于在又一塊淤泥脫落時,它看到了淤泥中摻和着一根人的胳膊,而那隻胳膊上長滿了手指,指端還頂着肉芽,肉芽還開着一朵枯萎的小白花。
‘嘔!’
小銀龍實在忍不住了,扭頭幹嘔起來。
這一聲,驚動了正在進食的‘怪物’。它猛然擡頭向聲源的方向看去,見是小銀龍,竟勃然大怒,怒吼道:“你怎麼還沒滾?!快滾吧!在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數枚淤泥彈如彈球般向小銀龍射來。
現在,小銀龍徹底明白了,這些惡臭的淤泥不是被工業污染的泥土,也不隻是空心兔原本的皮肉,它們來自被戾氣、怨氣、業力精心熏染過的人類,這些人類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家夥,特地為空心兔或者說為這個陣法特地準備的餌食。
新鮮的餌食中似乎蘊含着某種能量,能令空心兔短暫的保持光鮮亮麗。然而,時限一到,腐肉就是腐肉、惡臭就是惡臭,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一切業力都逃不過它本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