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向距離自己五張課桌的少年,眉頭微皺。
原本她并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問題出現在第三節下課,她在走廊和時序打了個照面。對方卻像沒看見她似的,整個人遊魂般地與她擦肩而過。
這樣的時序不太對勁。按照他的性格,一定會咧開大白牙,笑着叫她“好好”。
雖說她刻意跟他保持着距離,但怎麼說都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加同學,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關心一下他。
于是便有了這麼一張字條。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給時序寫字條,内容很簡短:“看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
時序不僅下課趴在桌上,連上課都是一隻手撐着臉頰,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收到字條後,他原本無神的雙眼瞬間亮了,筆也不轉了,整個人坐得筆直。
正不着痕迹觀察他的甄好見他這樣,還以為班主任又來了,下意識低下頭默背單詞:“abandon……”
等她再擡頭時,是周淳芮将字條傳回給她。
時序的回複也很簡短:“我沒事,謝謝好好關心我。”
得到他沒事的回答,甄好一顆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她本想再次對他強調不要叫自己好好,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一來一回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
從甄好手中開始,也從她手中結束。
在她腦袋放空什麼都沒想的時候,突然被粉筆砸中額頭。
輕微的疼痛緩緩蔓延,她擡頭看向前方。
裴小海正一臉笑嘻嘻地看着她,嘴上說着抱歉表情卻沒有一絲歉意:“不好意思啊,手抖,扔歪了。”
他都這樣說了,甄好也不好再說什麼。
喻玲看了一眼裴小海,兩人的眼神有過短暫的相接,又很快錯開。
甄好剛垂頭準備繼續默背單詞,又一個粉筆頭砸中了她。
她再度擡頭,看到的依舊是轉過身沖她笑得像一朵菊花的裴小海。
誰知男生還是一樣的說法:“抱歉抱歉,又手抖了。你往下趴一趴,我不是要扔你。”
這一次,甄好還是選擇忍耐,并且真的如他所說,微微躬身低下頭。
但她還沒安甯兩秒,第三次“爆頭”就随之而來。
一次是手抖,兩次是手抖,三次還相信是手抖,那她就真的可以去看腦科了。
她終于忍不住站起來:“裴小海,你有完沒完?!”
她的聲音有些大,引得同學們紛紛将視線投向她。
剛剛的爆發隻是一時之間的勇氣,等意識到自己完全暴露在全班同學的目光中,甄好整張臉都紅了,心也跟着怦怦直跳。
裴小海顯然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大聲呵斥出來,整個人一愣,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我……我怎麼了?我什麼也沒幹啊……”
說到最後他有些心虛,連看都不敢看甄好。
其實甄好已經後悔站起來了,此時她連手心都微微冒汗。
就在她不知如何回應的時候,周淳芮替她杠了回去:“裴小海,你再欺負我們好好信不信我打你?”
“誰……誰欺負她了?!”裴小海梗着脖子否認,卻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算了,懶得跟小人計較。”甄好到底還是打了退堂鼓,說完就重新坐下。
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讓她渾身别扭,隻想快點逃離。
她坐下的同時,也扯了扯周淳芮的校服。
“好好,像這種貝戋男生,你越給他好臉色,他越得寸進尺!”周淳芮回頭對她說道。
她說的甄好又何嘗不知道,可……
甄好眼睑微斂,選擇息事甯人:“還是算了吧,不想惹一身腥。”
一方面她承認是因為自己慫,怕事;但另一方面也是真覺得像裴小海這種賤賤的性格,跟他結梁子以後有得惡心。
“啊!誰砸我?”裴小海捂着不知被什麼砸中的額頭,驚呼出聲。
周淳芮笑出了聲:“活該,這就叫現世報懂不懂?”
“周淳芮,你别太嚣張,我告訴你。”裴小海環顧教室,卻沒看見是誰偷襲了自己。
而偷襲者此時正若無其事地握着沒有筆帽的筆認真解題,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呆子。
用筆帽扔裴小海的人是鄢雲書。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準頭極好,一擊即中。
這一幕恰巧被甄好收入眼底,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之情湧上她心頭。
她用筆悄悄戳了戳鄢雲書的後背,用氣音說道:“謝謝你,雲雲。”
鄢雲書并未回頭,隻是擡起右手,朝她晃了晃筆帽失蹤的水性筆。
甄好的好心情在這支沒有筆帽卻能夠張牙舞爪讨公道的筆中奇迹般轉好。
心情好肚子也跟着湊熱鬧,咕噜叫了兩聲。
一放學,她就揚起笑臉,對周淳芮和鄢雲書說:“走,今晚我請你們吃炒白粿。”
然而她們沒能吃成炒白粿,因為三人剛走出教室後門,甄好就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