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扶着額頭坐起身,背對着安阮。
“醒了就去洗漱吧。”
“我去給你拿新的洗臉布。”
他語氣從頭到尾都是又冷又硬的,說完也不等安阮答應,起身穿鞋就往屋外走去。
從背影來看似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沒對他造成任何影響,但若仔細了看,就能發現他渾身的肌肉都是繃緊了的。
而安阮從頭到尾躺得扳直,一動不敢動,直到周言走出房門,他才咬着下唇坐了起來。
安阮雙手捂臉,身上露出來的肌膚都燒得發紅。
好羞恥啊……
周言沒過多久去而複返,手裡拿着裝了清水的木盆,盆邊上搭着一塊方形的麻布洗臉布,
布料看起來不是很新,想來是從哪件穿壞了的衣裳上裁下來的。
他将木盆放到了床邊的木架上,什麼也沒說就轉頭往外走去。
在周言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安阮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可在看到周言明顯不高興的臉色後,挫敗和不安頓時将他整個人裹挾包圍着。
他好像讓周言生氣了,他會不會因此被趕出周家?
安阮無意識的用指甲摳挖着掌心,扣得發紅發脹才回過神來。
他沮喪的吸了吸鼻子,洗臉時都不敢用那塊洗臉布,隻草草的清洗了一下就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院子裡,周言正将剛割的新鮮嫩草放進籠子裡喂野兔野雞,而周旭則跟在他屁股後面哥哥長哥哥短的,也想要喂兔子。
安阮走出來時,他立馬就看了過來,眼神看起來有些兇。
安阮被吓了一跳,立馬慌慌張張的低下頭,悶頭往院子的籬笆牆走去。
“給我,我來倒吧。”
周言身高腿長的,兩步就追上了他,安阮差點手一抖将木盆整個摔下去。
他自然是聽清了周言說了什麼,隻是他哪敢真讓周言倒水啊,就怕周言等會兒更不高興了,拿他來出氣。
他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也不敢跟周言對視,便像個鹌鹑一樣縮着脖子,支支吾吾的說:“我……我自己倒就好。”
這幾個字都幾乎耗空了他所有的力氣,周言擋在身前,他怯怯的擡眸看了一眼,沒敢越過周言走過去。
安阮被吓得不輕,周言抿了抿唇,沒說什麼讓了開來。
安阮松了一口氣,如蒙大赦。
他趕緊去将水倒了,又将木盆靠着牆壁放好,最後才轉身往廚房裡去幫忙打下手。
期間從頭到尾都沒看過周言一眼。
周言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臉色沉了下去。
他側目看向周旭:“你哥我很吓人嗎?”
周旭聞言擡頭,看着牛高馬大影子都能将他整個人蓋了起來的大哥,糾結猶豫了好一會兒,緩慢而堅定的點了點頭:“有點兒。”
周言:“…………”
廚房裡,幫忙清洗野菜根須上的泥土的安阮突然聽到一聲哀嚎,吓得他一個哆嗦。
他起身從窗戶往外看,就見周言曲着手指在周旭腦門上敲了一記,那聲哀嚎正是周旭發出來的。
安阮倒吸一口冷,瞳孔輕顫。
打弟弟都這麼狠,看來那些說周言會打女人夫郎的傳言是真的!
許是察覺到了他在偷看,周言淩厲的目光落到了他臉上。
安阮眼前一黑,腿軟的抖了抖,雙手扶着窗台才沒丢人的摔了下去。
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蹲回去繼續洗菜,整張瘦巴巴又蠟黃的小臉最後一點血色都吓沒了。
院中,再次把人吓到的周言懊惱的撇了撇嘴,看還在裝模作樣鬼哭狼嚎的周旭更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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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是窩窩頭和野菜稀飯,一家人吃過飯後便開始了一日的勞作。
剛過驚蟄不久,田地裡的事情不算多。
山上的獵物也不多,周爹和周言幹脆就去不打獵了,而是帶着周旭一起去竹林裡砍竹子。
灌溉農田的水車竹子排管已經老舊,今年需要重新換上新的上去,為之後的灌溉農田種水稻做準備。
索性在家裡也無事可做,朱蓮花便帶着安阮一起跟着去了竹林,看能不能挖些冬筍回家吃個新鮮。
周家父子三人拿着砍刀,而朱蓮花和安阮則一人背一個背簍,扛着一把鋤頭就一起出門。
竹林裡蛇蟲鼠蟻多,一家人沒有分散太開,就為了遇事有個照應。
安阮以前也沒少做過挖冬筍的活計,隻看到滿地的竹葉冒了個尖尖就知道下面有冬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