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小鋤頭一挖一個準,沒多久就刨出一個胖嘟嘟的冬筍。
朱蓮花在一旁看着了,揚聲就誇了一句:“阮哥兒厲害啊,這麼快就挖到筍子了。”
安阮被誇得不好意思,他腼腆的笑了笑,轉頭找筍子時更賣力了。
不遠處,拿着砍刀輕輕松松砍下一根竹子的周言往他那邊看了一眼,随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提刀砍竹子。
安阮挖得專心,他的那個背簍很快就裝滿了冬筍,朱蓮花一看竟然有這麼多了,連忙說夠吃了不挖了。
安阮隻好放棄了繼續找冬筍。
他沒了事做就忍不住好奇的打量四周,當眼角餘光不經意掃到揮汗如雨的周言時,他立馬像觸電一般移開了視線。
砍竹子是個力氣活,要将砍好的竹子削去枝丫葉子,還要将尖端過細的位置砍下來不要。
這些活一通幹下來,就是初春這樣涼快的天氣也汗濕了衣裳。
為了幹活方便,周言隻穿了一身輕薄的短打,汗水浸濕以後,泛黃的白色布料黏在肌膚上,強壯的身軀若隐若現,每次揮動砍刀時,甚至能看到胸肌的鼓起的形狀。
安阮從未見過哪個漢子像周言那般健碩,羨慕他體型的同時,安阮又莫名的感到口幹舌燥。
他生怕讓周言發現自己剛才偷看了,趕緊起身去給自己找事情幹。
他心想前不久才下了一場春雨,竹林裡應當會有菌子可以撿,于是便彎着腰仔細的搜羅着地面,還真讓他找到了十幾朵長得像羊肚子的菌子。
這菌子因為驚蟄後長得多,村裡有人叫雷打菇,也有人叫羊肚子,拿來煮湯十分的鮮美。
羊肚子平日裡上山少有撿到,這一次竟讓他遇到了十幾朵,小的有他拇指粗,大的快趕上他半個手掌了。
安阮隻覺得自己今天運氣極好,高高興興的将這些羊肚子都挖了起來放到背簍裡。
等他挖完了羊肚子,正好竹子也砍夠了,朱蓮花正招呼着他回家。
他連忙應了一聲:“就來。”
然後背起有些超重的背簍,吃力的跑向等着他的周家幾人。
安阮的背簍裡冬筍多得快掉出來,看着像是要将他那副小身闆壓垮了似的。
“背簍給我。”
周言有些看不過眼,不由分說的就要從他身上将背簍卸下來。
安阮下意識往後躲,他擡起的手便僵到了半空,臉色也随之陰郁了下來。
安阮心裡一個咯噔,一時拿不準到底該不該把背簍給周言。
從小到大,再苦再累的活都隻有他自己扛自己做,還從未有人搶着幫他分擔。
可若是周言是想要幫他,那臉色和眼神又實在是兇,安阮根本就分辨不清。
兩人就這麼僵持了片刻,最後還是朱蓮花看不過眼,一巴掌糊在周言的手臂上,沒好氣的說:“瞧你把阮哥兒吓的,他本來就膽子小,你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嗎?”
周言被說了也不吭聲,但眼神卻是瞧着沒那麼兇了。
經過這兩日的相處,周言算是知道安阮膽子有多小了,說話聲音大一點都能吓哭。
周言沒想吓安阮,他盡量放緩和了語氣:“這背簍太重了,我力氣大,讓我來背吧。”
他敢發誓,他打有記憶以來,就從來沒有這麼溫柔過。
一旁的周旭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跟着搭腔道:“就是就是,我哥一身肉有的是力氣,嫂嫂盡管使喚他就是了。”
安阮悄悄的看了每個人的臉色,有無奈,有興緻勃勃也有心疼,唯獨沒有半點惡意。
他這才放松了一點警惕戒備,任由周言将背簍拿走背到了身上。
沒了沉重的背簍,安阮感覺腰杆都能挺直了。
朱蓮花已經拉着周旭都到了最前面,周爹拖着竹子跟在後面,此時隻有安阮和周言還在後頭沒動。
周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隻剩下一句:“走了,回家吧。”
安阮楞楞的點頭:“好。”
得到了回應後,周言便一言不發的往前走了。
他背後背着壓滿了冬筍的背簍,兩隻手一左一右各拖着兩根打整好的竹子,
安阮看着周言背影出神,莫名的覺得他的脾氣好像也沒别人口中那麼差。
察覺到他還沒跟上,周言回頭疑惑的問了一句:“還不走嗎?”
安阮如夢初醒,連忙追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偶然撿到有成熟了的漿果,周旭就自告奮勇的去摘了好大一捧,一起分着吃。
甜甜的漿果在口中爆開汁水,之後便是像蜜糖一樣的甜味。
安阮鼻尖一酸,有種置身于美夢之中的錯覺。
他心想這要是是一場夢,希望永遠都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