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穿林,卷着幾聲野犬低吠。葉嬌凝跟在一衆人後,腳步穩如磐石,走得比兩個山賊還沉穩。
這才剛上半山,斜眼虎就忍不住開始嘀咕了——
“你們仨加一塊兒,也打不過咱寨子——勸你們識趣點,回去種地去罷。”
黑臉張也接腔道:“老鴉寨百八十号弟兄,刀口舔血的主兒。”
葉嬌凝啃着幹馍,嘴裡含糊不清:“……都像你倆這樣?”
黑臉張哼了一聲:“我們是墊底的。”
“那我放心了。”
她把馍嚼得吧唧響,咽都沒咽:“前頭就快到了吧?”
“拐過這段坡就到了。”
她側頭看了眼身側兩人,皆是先前被小喽啰下藥的外路好漢。
一人臉上還挂着碩大一枚巴掌印,黑青未退,正是那被她一掌打昏的倒黴蛋,名喚李大山,至今一句話未出口。另一人個子瘦削,腰纏麻繩圈,邊走邊看山勢地形,神情頗有幾分警醒,此人姓張名雲。
幾人這路上已閑聊過一輪,葉嬌凝也算聽了個八九不離十。
老鴉寨,本不是本地草寇,乃是南方亂民潰兵一路竄來。早年間也曾随義軍揭竿起事,殺官劫庫,做那反王夢。怎奈兵敗如山倒,一路北逃,馬也無、甲也失,攏共隻剩一幫糠咽菜色的饑民。
為首那人喚作費長皮,原是軍中火頭一名,仗着幾樁割耳的功勞投了義軍。眼見風頭不對,索性又撇了舊主,帶着殘兵遁入山林,自号寨主。
此人冷血寡情,眼高于頂,寨中隻有他一人稱頭,餘者皆作喽啰,日久怨聲載道。
如今這老鴉寨,看着人頭攢動,實則一盤散沙,烏合之衆。
擒住費長皮,便是拿下整座山寨。
至于那兩位一同被請來的助拳好漢——葉嬌凝自打見面起,便沒放在眼裡。
她從未想過什麼談判。
打從上山那刻,她心裡便隻打了一樁主意——直接殺進去。
……
寨門緊閉,門前挂着個破鑼,一旁還晾着幾串風幹臘肉,風吹得直晃。
葉嬌凝走到門口,仰頭看了眼高處的哨崗,扛刀站定。
斜眼虎在旁嘀咕:“你該不會是想……硬闖?”
葉嬌凝沒答話,隻是往地上一蹲,撿了塊石頭在腳邊拍了拍,又拍了拍刀背。
“我這人……最煩敲門。”
說罷,一刀橫着劈上去——
“當”的一聲,寨門抖了三抖。
斜眼虎整個人一哆嗦,嘴都張成鵝蛋大小:“她真他娘的砍門了……”
黑臉張也是一臉“娘咧”的表情,手扶額頭:“我以為她開玩笑的。”
這時候,葉嬌凝回頭,拍拍倆人的肩。
“你倆帶路。”
黑臉張皺眉:“你真要殺進去?”
“廢話。”
斜眼虎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寨門,道:“真打啊?打成這樣,回頭費長皮活着,你知道咱是什麼下場嗎?”
葉嬌凝瞥了他一眼,手指輕輕敲了敲刀鞘。
“不跟我走,就當肥料。”
兩人對視一眼,咬牙。
黑臉張冷笑道:“我也早看費長皮不順眼了。殺個賊頭,換碗飯吃,算我賭命。”
斜眼虎歎口氣,悄聲說:“萬一這娘們真殺得進呢……”
連劈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