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巨刀落地,插在地上還晃了兩晃,他卻已空手跌退,臉色慘白,呼吸急促。
“來啊!再來啊!”他龇牙狂吼,仍想撲過去。
葉嬌凝一腳橫掃,踢他下盤。
費長皮腳下打滑,身體猛地後仰,脊背撞柱,半天沒起來。
她一把揪住他後脖子,像拎死狗一樣把他拖着往外走,地上拖出一道油膩的血痕。
外頭衆喽啰圍觀,見自家寨主被人拖出來,齊齊往後退了一步,三十多人瞬間貼到牆邊,還有人下意識舉手作揖,口中顫道:“我、我不認識他……”
葉嬌凝站在寨門中間,刀也沒拔,隻一腳踩住費長皮的肩膀。
費長皮喘着粗氣,不動,嘴角還挂着油漬。
她看見他桀骜的模樣,“咔”得一聲把他肩胛踩出響聲。
費長皮登時慘叫一聲,撲通跪地。
葉嬌凝不看他,隻轉頭環顧四周,一腳踹翻寨前供奉的破鼎,鐵皮翻滾,叮叮咣咣滾出五六米,吓得幾人跳腳。
“糧庫在哪?”
衆人面面相觑,無人敢應。
她從地上拾起一支火把。
“那我一把火燒了?”
剛一拾起,立馬有個老喽啰沖出來:“我帶你去!我帶你去!”
這時黑臉張也沖上堂來,提刀吼道:
“寨中人聽着!交糧者活,不交的——打包帶走做豬食!”
這話一出,角落裡有個膽小的喽啰竟吓得“噗通”一聲給自己磕了個頭,喊道:“我今兒是來送鹽的!不是強盜!”
費長皮已跪得癱軟,有人推了他一把:“寨主,你說句話呀……”
他仰頭看了葉嬌凝一眼,嘴唇哆嗦半晌,終于低下頭:“……交糧,撤寨。”
“拉出去!”
……
衆人把糧擡出寨門,一袋袋堆在山道口。
葉嬌凝頭也不擡:“你不是說你們寨裡有百八十号人?”
黑臉張陪笑道:“……這都出來了啊……”
“我數了,才六十七。”
斜眼虎在旁邊小聲說:“有幾個剛剛爬牆跑了。”
葉嬌凝揮手:“給我追回來,别把人吓尿就行。”
這時寨門外,山道盡頭傳來一陣窸窣聲。
幾個老漢扛着鋤頭,歪歪斜斜走上山來,衣衫雖舊,氣勢卻不弱。一字排開站在山坡上,腳下塵土飛揚,好似六個關公攜鋤。
為首一人,正是黃麻村村長。此人雖瘦,背脊挺得筆直,一手拄着龍頭拐,一手叉腰,聲如洪鐘:
“嬌凝啊!”
他這聲喊得铿锵,震得寨前旌旗都晃了一晃。
“搶我黃麻村糧食的事,算誰的頭上?”
葉嬌凝此時正站在寨門中間,腳邊費長皮正噴着血:
“算他的。”
“好!”
村長臉一沉,拐杖往地上一杵,聲音像捶鼓一樣清脆。
“全村聽令!誰家被搶了的,誰就來搬回去!一袋不少,半碗不留!”
話音剛落,後頭“嘩啦啦”一陣動靜,幾十個村婦提着掃帚、拎着鍋鏟沖上前來,嗓門比打雷還炸。
“你個畜生!連我家腌蘿蔔都不放過!”
“昨兒我鍋裡煮着紅薯幹,轉眼就沒了!敢情是你藏了!”
“你個短命鬼!連老娘做月子的雞湯都偷!”
一群村婦邊罵邊打,掃帚、大勺、竹筐輪着上,砸得喽啰們哀嚎遍野。有人剛想溜,被一勺子打了個跟頭,屁股開花,慘叫聲堪比殺豬。
其實老鴉寨再如何缺糧,也是一個寨子,不至于偷雞摸狗,不過村民借機報複,這點葉嬌凝看出來了,卻沒叫破。
費長皮想爬也爬不動,正要求饒,迎面一鏟鍋灰蓋臉,嗆得他滿臉烏漆嘛黑。兩個村漢拎着扁擔一左一右,像擡腌豬一樣把他擡下山。
“扔豬圈去!看他還有沒有臉搶人臘肉!”村長拐杖一揮,氣場全開。
底下一群村民鼓掌叫好:“村長威武!”
葉嬌凝站在寨門台階上,耳邊是山風獵獵,背後旌旗翻卷。
……
夜色裡,寨中火把搖曳,寨主被綁在寨門口椅子上。
寨中剩下的幾十号人趴得整整齊齊,不敢動彈。
葉嬌凝踏上高處,矮身一吹,号角長鳴,山林回響。
她朗聲道:“從今起,此寨改名——黃麻寨東營!糧務處由我黃麻村統籌!”
“奪糧盡返,違者斬首!聽清楚了沒?”
底下衆人跪成一片,仿佛齊聲默念:“聽……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