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的雙瞳已經開始渙散、已經看不清衛宮曈的樣子，在這時能聽到衛宮曈的聲音，讓她很開心。

“我離理想更近了一步、我好開心，小曈也不要為我悲傷......”

理想、理想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她付出自己的全部、重要到讓她再一次抛棄最愛的人嗎？！

大腦傳來刺穿般的疼痛，衛宮曈抑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一口血再次噴出。

“悟...救救我、傑...傑！”

傑一定可以救她的！咒靈操術一定可以保下羅曼！哪怕是被傑吸收也比讓她徹底死去要好！

衛宮曈狠狠一閉眼，強行壓下所有痛苦、專心感知着自己留在夏油傑眼睛處的咒力。

太遠了，什麼都感知不到、

不行，不可以放棄、隻要能帶着她去找到夏油傑就一定能救下她！但是現在距離太遠，她的咒力又耗費了太多在制作鏡像分身上，現在的她完全做不到帶着羅曼遠距離瞬移、再耽誤下去羅曼就要死掉了......

而且現在傑和悟也一定陷入了危險之中，才會讓鏡像分身被殺死、他們這時候一定不可能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現在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救下羅曼？！

突然，衛宮曈腦中冒出了一道略顯詭異的符咒。前幾個月他們在五條家查資料時找到了一本平安時代留存至今的古籍。當時四人興緻沖沖的研究了半天，最後才發現這東西并不是屬于咒術界的、而是距今早已失傳，但依然聞名于全日本的——陰陽術。

“這是個獻祭用的符咒，付出相應的代價，就可以換取一些無法想象的東西。但是這種代價一般都是用作于靈魂的，輕易去交換可不值當、可能以後的生生世世輪回都要付出代價。這絕對是禁術，你們還是快把這東西放回去吧。”

當時五條家長老的話迅速閃過衛宮曈的腦袋。

用靈魂來交換無法想象的東西。

我換！

沒有片刻猶豫，衛宮曈一口咬破自己的大拇指，循着記憶裡符咒的樣子，迅速用自己的血在粗糙的地面上畫出一道複雜的符咒。

衛宮曈的視線挪到羅曼身上，她的眼睛還瞪大着，看向自己的方向、但視線已經失去了聚焦。胸口呼吸的頻率也越來越低、眼看着馬上就要走向死亡了。

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聲音裡的顫抖，“我願意付出任何切代價來換取羅曼活下來！”

話音剛落，符咒亮起詭谲的紅光。地面上被衛宮曈用來繪制符咒的血迹緩緩升起，化作一根血色的細線、猛地鑽入衛宮曈的左眼。

劇烈的痛感讓衛宮曈不受控制地向後摔去，蜷縮着身子，在地上艱難喘息着。

那根血線鑽入了衛宮曈的左眼，而後片刻不停繼續向内鑽進、深入大腦、直到抵達了足夠的深度。血線突然首尾相連，化作一道紅色的圈環，而後圈環開始迅速收縮。

緊接着，衛宮曈的左眼流出血淚，在圈環收緊到極緻時，那隻藍眸失去了所有顔色、化為了一片灰白。

大腦深處的極緻疼痛讓衛宮曈渾身顫抖着做不出任何舉動。但她還是憑借意志力強制驅使自己的眼睛睜開，一陣眩暈感襲來，衛宮曈下意識閉上眼又睜開。

眼前的世界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她的左眼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這就是符咒交換的代價嗎？

失去一隻眼衛宮曈反而松了一口氣、這代價比她想象中還要小。

沒有在符咒上耗費太多時間，衛宮曈回身抱起羅曼，細細感受着她的生命氣息。

這不對、她的生命還是在持續流失...

到底怎麼回事？符咒明明已經生效了，為什麼她還是活不下來？！

“媽媽...老媽、不要離開我，我找了你十二年...我不要再失去你一次了！”

“不、不、一定還有辦法的！”

衛宮曈徹底灰敗了的左眼中血淚在不斷落下，而她的右眼卻染上了極端的瘋狂之色。

匆匆放開羅曼，衛宮曈拿起荒野濁直接劃開了自己的的兩根手指、完全沒有顧上控制力道，短劍劃過骨頭時産生的刺耳聲音令衛宮曈的神經繃得更緊。

她艱難地跪趴在地上，再次繪制起了符咒。

“我要羅曼活下來......我要她活下來！我願意付出所有代價！”

衛宮曈瘋狂的聲音字字泣血、如同從地域爬出的惡鬼。

符咒再一次成型，衛宮曈顫抖着雙手合十，正想再次重複她的願望和交換條件、卻突然感知到羅曼的咒力氣息徹底消失了。

“老媽...？”

天翻地覆般的悲痛襲來，衛宮曈目眦欲裂、心口的疼痛比剛才鏡像分身破碎時還要強烈百倍。

幻境裡溫柔笑着的羅曼和遙遠記憶裡那個呆滞奇怪的羅曼漸漸重合，組成了最後這個倒在血泊裡的羅曼。她的眼睛還睜着，死死望向衛宮曈的方向。

心太痛了，連帶着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牽扯出無法想象的痛苦。

衛宮曈忍着疼痛歪過頭，與羅曼失去聚焦的雙目對視。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開她？這麼多年她好不容易才徹底接受了羅曼的不告而别、但她又出現了。她的出現卻是為了以這種方式死在她面前。

命運好像與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看着她剛剛找到的希望就這樣徹底湮滅在如海般深的痛苦裡。

世界在衛宮曈眼裡天旋地轉，她的腦海裡反複出現的隻有一句話。

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要讓我徹底失去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