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
那可多了去了。
陳亂捏着自己清瘦的身體、沒什麼力量的肌肉,這種渾身生鏽一樣到處是小毛病的感覺讓他很不适應。
以及一直到現在還會偶爾抽痛一下的後頸腺體,無時不刻在提醒他,他現在是一個被下過藥的、身體不太健康的beta,而不是有着十幾年戰場經驗的基地教官。
電話另一邊的周沛還在邀請他前往極光區的酒吧赴約。
陳亂有些不耐煩地捏了捏耳朵:“叽裡咕噜說什麼呢,先給我打五千塊錢。”
“?”
對面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一時間竟然安靜了下來。
“我說,給我打五千塊錢。”陳亂輕笑一聲,下意識要去口袋裡摸煙,摸了個空,才想起來江亂沒有抽煙的習慣。
于是他從路過的傭人端着的果盤裡順手摸了個蘋果,啃得咔嚓響:“怎麼,周大少爺不是說醫療費你負責嗎?一共花了五千一百六十八塊三毛四,我還替你抹了零。”
一副為對方着想的好心樣子。
“。行。”周大少爺在震耳欲聾的沉默裡擠出來個行字,“稍後就給你打錢。那晚上八點我們溯夜酒吧見。”
“哦。”陳亂把一顆蘋果啃得幹幹淨淨:“你弟來嗎?”
“來。我會讓他正式向你道歉。需要我去接你嗎?”
“用不着。”
陳亂挂斷電話,回去換了身衣服,才慢悠悠往莊園大門口晃。
【賬戶收款:20000.00元】
陳亂挑眉,愉快地收了錢,給周沛發了條消息:
【:周老闆大方[點贊]】
對方沒回。
這一片地區是啟微市的富人區,大大小小的私人莊園别墅錯落在緩坡山地之間。
江宅在半山腰上,出了莊園還有一片幽靜的湖泊。
夜幕下有幾星燈光映在湖畔。
陳亂駐足了片刻,感歎了一句哪裡都不會缺釣魚佬。
當時的s17基地有個叫老七叔的後勤,沒人知道他原名叫什麼。
老頭七十多歲了,最大的愛好就是釣魚,經常仗着自己腿腳好跟着采集隊出門采集物資,趁機過釣魚瘾。
獸潮前一天早上,老七叔剛好拎着兩條半人長的大魚到處炫耀,還邀請陳亂第二天去他那裡喝魚湯。
他一定活到了勝利那天吧。
這老頭身體硬朗得很。
一路邊走邊看晃到山腳下的軌道站的時候,陳亂才發現末班車已經過了。
不過他也不慌,掏出來手機開始給周沛打電話。
“周老闆,末班車沒了,接我一下?”
對面似乎在一個有些嘈雜的環境裡,背景是混亂的音樂聲。
似乎是被陳亂理直氣壯的語氣噎了一下,才走到一個相對安靜點的地方:“位置發我。”
陳亂發了個定位過去,找了個地方坐下。
心想周沛這人好像還行。
大約過了七八分鐘,遠處忽然開過來一台車。
這麼快?
陳亂擡起頭看向燈光來的方向,才發現車子好像有點眼熟。
“欻。”
車子停了。
後排的車窗降下來,陳亂才意識到這是江家雙子放學回來了。
“陳亂?你在這做什麼?”
陳亂瞅了一眼對方打得歪歪斜斜的領帶,哦,這是江翎。
“等車啊,出去一趟。”陳亂斜斜地靠在背後的燈柱上,嘴裡咬着一顆硬糖。
陳亂有些煙瘾,但江亂不抽煙。
現在已經不是戰争時期不必每天面臨生與死,陳亂幹脆也戒了煙,從江宅摸了一把水果糖揣兜裡,想抽了就吃一顆。
好不容易重生在和平年代,本來身體就不好,陳亂也不想再繼續糟蹋。
他還想好好看看這個新世界。
夜幕裡陳亂大半個人都淹沒在暗藍色的陰影裡,唯有一小片下颌角和形狀很好看的嘴唇被頭頂照下來的光映得亮亮的。
漂亮的眼睛懶散地半眯着,臉頰被硬質水果糖頂出來一個小小的圓形弧度。
以往的陳亂一直在雙子面前低着頭,他們幾乎從未見到對方像現在這樣,用平視甚至有些俯視的角度直面他們。
江浔皺了一下眉。
陳亂這樣前所未有的姿态讓他感到有些許不适,但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絲……
新奇?
“末班車已經過了,你等哪門子車。”江翎面露嘲諷:“嗑藥給你磕傻了?”
“為什麼不讓司機送你?”江浔問。
這句話江浔很久以前就想問了。
來到江家六年,陳亂從不會主動要求司機接送自己。
他一直都把自己當作一個寄人籬下的客人,唯唯諾諾,沉默寡言。
江家又不會吃人,但他總把這裡當成龍潭虎穴,活得小心翼翼,連傭人都不敢使喚。
哪知道陳亂擡起眼睛,兩手一攤:“這樣啊。但我沒有司機聯系方式。”
陳亂哪知道江亂有沒有司機聯系方式,反正通訊錄裡沒有哪個人叫“x司機”的。
但現在他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開車的司機識相地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讓陳亂掃。
然後就看到對方手機上的【對方已經是您的好友,請勿重複添加!】
沒有備注,隻是一個單字鄭,應該是對方的id名。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
陳亂一拍腦袋開始睜眼說瞎話:“呀,忘了以前加過你了,對不住啊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