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家門口,你到面館了?
周世與還沒來得及回,對面直接撥來了語音電話。
周世與接通,還沒等說話,對面噼裡啪啦一堆問題:“你在面館門口?裡面開燈了嗎?從裡面怎麼鎖的?”
周世與頓了下,覺得有點不對:“沒開燈,挺黑的。就U型鎖,鎖孔朝内。”
對面安靜下來。
下一秒,風聲刮過聽筒,帶起周世與的碎發和挂在鎖頭上的名牌,亞克力闆和拉鍊相撞,咔哒咔哒的碰撞聲不絕于耳。
是微風,但風聲在周世與耳邊呼呼的吹,他側臉感受,四周靜悄悄的,什麼都沒有。他頓了一下,突然意識到是聽筒對面的聲音。
下一刻,隋熠的聲音夾雜着喘息和焦急,伴着呼嘯的摩擦聲在他耳邊響起:“踹開。”
“幫我踹開。”
“拜托。”
周世與眼前短暫失真,等意識再次回籠,他已經一腳踹上了面前的玻璃門。
碎玻璃的聲音噼裡啪啦,在寂靜的夜晚像是照亮天空的爆竹。他看到樓上有人瞬間打開了燈,傾瀉而出的燈光照亮面館門前的一方黑暗。
碎玻璃落了一地,借着樓上的燈光,周世與看清了面館裡面的情形。
什麼都沒有,很安靜,安靜的猶如進入了真空地帶。他邁步朝裡走,一隻腳剛邁過玻璃門的門檻,一道身影從後廚竄出來,手裡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直勾勾沖着他來。
周世與錯愕一瞬,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對面個子很高,身形消瘦,臉上捂得嚴實,隻能看到一雙泛着精明和陰狠的眼睛。
他行動很快,三兩步跨過大廳走到周世與面前,側身想從周世與身邊鑽過去。
周世與伸手去抓人,臂彎上的書包随着他動作搖擺,像是拎了個大石頭,墜的他動作稍稍滞澀,眨眼間便被對面胡亂揮舞的短刀拂開。他收回手,将兩個書包甩出門堵住去路,自己側身擋住門框。
黑衣人沖勁兒兇猛,沒有絲毫停頓,借着慣性反手将刀把捅上周世與的腹部,梗着肩膀狠狠将他整個人壓在門框内剩餘的碎玻璃上。
“我草。”腹部的鈍痛後知後覺,背後的刺痛卻一瞬間蔓延至脊椎,全身汗毛豎起。周世與疼的渾身一顫,下意識從碎玻璃上彈起來,又因為身前始終怼在他腹部的刀把卸了力。
周世與被捅的想吐,他雙手握住對方的手,與身體反方向用力,身後的玻璃咔嚓一聲徹底斷裂,刀把兒順着力道狠狠劃過周世與的皮膚,打着旋飛進店内。
周世與忍着疼一把勒住對方的脖子,反身把黑衣人往屋内的碎玻璃上摁。
黑衣人動作更加迅速,身體後仰,一手上擡格擋,另一手下探握拳,對着周世與剛被捅過的地方又補了一拳頭。
對方用了十足的力氣,周世與甚至感覺到對方握拳後突出的掌骨砸在自己胃上,攻擊力比剛剛的刀背更加強烈,隻一下,他就瞬間卸了力氣,眼前發黑,疼的腿都軟。
看他終于沒有反抗能力,黑衣人不滿的啐了一口,踢一腳地上的碎玻璃,急匆匆跑了。
外面的燈光伴随着不知道誰的咒罵,聽在周世與耳朵裡仿佛遠在天邊,或許是許久沒得到回應,咒罵聲停止,随後燈光也跟着熄滅。
一分鐘後,奔跑的腳步聲從遠處漸漸靠近,一道身影焦急的跨過門檻,進來時險些被絆倒砸在周世與身上。
隋熠看到周世與蜷縮着躺在一地碎玻璃上時呼吸都暫停了,整個人像是瞬間被石化的雕像,扶着門框的手不受控制發抖發麻。
一抹銀光借着微弱的月光落入隋熠黝黑的眼仁,他擡眼望去,離周世與不遠處有一把躺倒着的短刀。
完了,隋熠腦子裡隻剩下這兩個字,太陽穴嗡嗡的,像是寺廟的笨鐘在耳邊敲響,震的他五髒六腑都在顫。
仿佛被人狠抽了一巴掌,胸腔迅速收縮,裡面的空氣被極速排出,窒息感猶如不斷上漲的潮水,将他整個人包裹淹沒。
隋熠彎腰猛咳了兩嗓子,咳的幹嘔還不忘抖着手掏手機。
打120,報警,要報警,出人命了。
手機剛掏出來,緊急急救電話的撥号界面還沒打開,躺在地上的周世與動了。
他甩着腦袋艱難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彎腰摁着自己的胃。剛那拳力道太大,砸在他身上後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痙攣惡心的胃和嗡嗡作響的腦袋。
他被一拳頭砸迷糊了,甚至連隋熠什麼時候到的都不知道。
看他居然自己爬起來了,隋熠一愣,順勢趴在地上探頭去看他的表情:“沒見血吧?”
聲音還抖的厲害。
周世與睜開眼,正對上他印滿焦急和擔憂的眼睛,稍稍愣了愣,随即搖搖頭,聲音有氣無力的:“沒事。”
隋熠松了一口氣,沒見血就好。這口氣剛松下來,又看他始終不站起來,隋熠一把拽住他撐地的胳膊,聲音還沒平穩下來,和今天那個聲帶在嗓子眼裡跳大繩的職高男如出一轍:“你這叫沒事?”
看他蜷縮的厲害,久久沒爬起來,隋熠跪起來湊到他身邊試圖扶他:“哪疼?”
一湊近,周世與後背上大片劃痕和零星的血迹沖擊力十足撞進隋熠的眼睛,将那雙漆黑的瞳孔撞的一陣收縮緊繃。
校服已經被刮破,内搭的套頭衫也沒有幸免,零碎的小豁口忽略不計,中間一道三厘米長的口子分外顯眼。隋熠扒開豁口順勢看過去,後背上也有了劃痕,不過還好沒刺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