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溫如琢忍不住眨了下眼睛,一副不可思議在這裡見到他的樣子。
她一眨眼,眼淚就像珍珠一樣掉下來,額邊垂下的碎發被雨水打濕翹邊,還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淩亂感。
周思珩忍不住發笑,半蹲下來,16骨合金黑傘垂下來,将她完全籠罩在一方天地,也遮去所有路人好奇窺探的目光。
他用指腹拂掉她眼角淚珠,漫不經心問,“你那個男友呢?”
在這種時候,溫如琢并不是很想聽到程嘉铎的名字。
她扭過頭,倔強地假裝沒有聽到這個問題。
幾乎沒有人對周思珩的問話視若無睹,沒有被輕視的不快,他縱容地笑了笑。
用一種了然地口氣道:“或者上天乸我真心,偌大港島才叫我哋相遇。”(也許上天不負我真心,偌大港島才叫我們相遇)
他這句話講的是純正地道的港式發音,尾調拖得長長的,顯得格外溫柔,像溫如琢小時候聽的tvb港劇男主播的嗓音。
她不大懂粵語,鬼使神差地,卻聽懂了這一句。
雨還在漫漫地下,雨打在傘面上的聲音好比一次史無前例的心動,溫如琢仰起頭,看着他深情過分的眼眸,忽然覺得這好像愛情片裡的某一幀畫面。
可惜她并不是這場港式電影裡的女主角。
她再度躲開他的目光,被咖啡漬浸透的襯衫,帶着水潤潤的寒意貼近肌膚,這感覺讓人很不好受,帶着被冒犯的委屈又忍不住啜泣一下。
周思珩沒得到她的反饋,卻看見霧色朦胧裡,她有點兒泛紅的耳尖。
哪有這麼不經逗的姑娘。
他輕哼一聲,故意靠的更近,貼着她耳邊道,“你不要再掉眼淚了,我就不說這些惹你臉紅心跳的話。”
原來是故意逗她。
溫如琢惱怒地回頭瞪着他,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好脾氣遇見他以後煙消雲散。
她一回頭,恰巧撞見男人得逞笑容的臉。
周思珩雙手擡起,作投降狀,聳聳肩,語氣無所謂地說,“不用多想,我隻是港島熱心市民,怕你的眼淚淹沒太平山頂。”
溫如琢忍不住被他這句話逗出笑顔。
她哽咽着:“你不要故意逗我笑。”
“又哭又笑很難看。”
她一邊這樣說,一邊站起來打算離開,痛哭一場發洩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也該拍拍衣服重新起航。
正要起身,長久蹲下的暈厥感襲上心頭,她眼前一陣發黑,又再度跌了下去。
周思珩眼疾手快扶住她肩頭,沒等她掙脫,他已經遞來一方手帕,繡着一株秀氣蘭草,染了點微末烏木沉香。
他将她往懷裡攏得更深,與此同時,下巴抵住她額頭,周思珩深深吐息,好似極為滿足。
忽然湧入的熱烈氣息,溫如琢先是驚詫,複又猛烈掙紮,男人的手臂像鐵焊一樣,緊緊箍住她瘦削肩頭。
周思珩的手臂繞過她肩頭,像安撫某個易怒的小動物一般,掌心有一搭沒一搭拍着她後背。
他低沉嗓音在她耳邊落下。
“有娛記。”
“如果不想你我明天登上頭條新聞,盡管掙紮。”
也是這句話落下,溫如琢敏銳的察覺到西北角攝影機閃光燈落下的刹那。
她抿住唇,一下就不掙紮,隻是略顯僵硬的籠罩在他懷抱裡。
溫如琢很小聲地問他:“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怎麼離開?”
“你那個男朋友呢?”
周思珩慢悠悠的,反問,“雨這麼大,怎麼沒來接你?”
“我沒告訴他。”
溫如琢視線向外探,忍不住催促問,“記者走了嗎?”
“這誰知道,這群人像鬼魅,二十四小時盯在我身邊。”
周思珩走到她身前,把所有的目光都遮擋,撐的很低的傘将所有景色遮蓋,視野内好像隻剩下女孩像霧一樣的眼。
他偏了下頭,發出邀請。
“走吧,帶你回去換一身衣服。”
溫如琢搖搖頭:“我不跟你回去。”
周思珩簡直想發笑,他的公館平日裡多少人想進,都得不到一張入場券,今天卻頻頻在她這裡落了冷場。
他不惱,脾氣在這兒出奇的好。
甚至還有耐心解釋一句:“你想太多,隻是想帶你換一件新衣,家教使然。”
“難道溫小姐想要這樣登上叮叮車,回到歌劇院?
循着周思珩的目光,溫如琢看見了自己染上棕色咖啡液的襯衫,摻着雨水往下滴到褲子,因為浸滿水,襯衫面料緊緊貼在胸前,隐隐約約能看見最裡面内衣的痕迹。
她難為情地咬住下唇,在走和留兩個選項之間左右猶豫。
周思珩饒有興緻地等她,一身立挺的黑色風衣,風吹過衣領,他微揚起下颌,半眯着眼,很像出現在街拍鏡頭的頂級男模。
溫如琢還在思量,她是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可她身邊的周思珩顯然不是,她來港島第一日就聽過他的名字。
2.6億港币拍下鴿紅血色無燒紅寶石,闊氣得令全港島震驚。
猶豫的天平在擺動,她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酒吧宿醉醒來的仇紹康。
他還未醒酒,由身邊的女伴攙扶着,走路還打直,一歪一扭的,迷迷糊糊看見溫如琢站在面前。
呦,美人落淚,正是需要他這位“英雄”出場的時候。
仇紹康伸手打招呼:“溫妹妹,好久不見啊。”
聽到他的聲音,溫如琢忍不住一瑟縮,好像今天把所有倒黴的事、糟糕的人都遇見。
她厭惡的表情沒逃脫得掉周思珩的眼神,這位叱咤港島的太子爺慢慢轉過身,睥睨的視線慢慢落下來。
仇紹康身邊的女伴認出了周思珩的身份。
她們彼此對望一眼,又拉一拉仇紹康的袖口,小聲提醒,“是周先生。”
“哪個周先生?”
仇紹康眯着眼,頭暈的看不清,講話也沒顧忌,“咩油頭粉面嘅小生,有幾遠碌幾遠。”(什麼油頭粉面的男人,有多遠滾多遠。)
他忍不住露了點嘲諷的笑,裝什麼貞潔烈女,還不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仇紹康直接伸手奪人:“妹妹仔,你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