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電話被接通的那一霎那,程嘉铎急不可耐地喊了一聲“皎皎”。
突然出現的低沉男音令他一恍惚,尤其是對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他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打錯電話。
難道他打的不是女友溫如琢的電話?
程嘉铎懷疑的又檢查了一遍号碼,核對無誤以後,他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
周思珩……這個名字好生耳熟,他聽過,見過,似乎就在家裡每天必讀的港島日報上見過這個風頭無兩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怎麼會和他的皎皎扯上關系?
程嘉铎沉下聲來:“周先生,我是溫如琢的男朋友,請問現下她在哪裡?”
“在我家裡。”周思珩答道,“她發燒昏睡過去,現下在我卧室床上。”
理智再三将克制的情緒壓下,在此時此刻,一整天沒聯系上人的焦慮情緒也終于爆發。
程嘉铎終于忍不住問:“她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我需要聯系她。”
周思珩慢條斯理地笑:“我以為你會先關心,她為什麼會發燒,為什麼今天下午和你姐姐見面的事情不敢同你說。”
程嘉铎忽然不說話了。
在這樣的沉默裡,周思珩了然地勾了勾唇角,一不小心失手把手機抛進床未收的伏特加酒杯裡。
*
位于金水灣不遠處的一家私人靶場今日難得開放,門口停了幾輛頂級豪車,清一水的保镖站在門口待命,任誰看都要贊一副好大陣架。
但這是周家人再平常不過的出行陣仗,豪門辛密多,紛争也多,搶劫綁架簡直就像吃飯一樣平常。
周家有個孩子幼年時就被綁匪綁走,為此全家配備最新安保設施,也因此,周思珩童年時,從來沒過過自由時光。
甚至他大學出國,都是先斬後奏,和周澍嘉裡應外合逃過家裡監視才能落實。
今天周澍嘉帶着妹妹來放風筝,多無理取鬧的大小姐,非要說靶場視野寬闊,空氣清新,更利于身心修養。
恰巧周思珩也閑的無聊,應下這場邀約。
周澍嘉懶得玩,有點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曬太陽,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
“怎麼舍得一個月不見?”他笑着打趣,“以前我不知道你是這麼老實的人啊。”
周思珩脫掉外套,單手拎着一把□□擦拭,他揚起下巴,拎在手裡掂了掂,視線淩厲。
“有點兒吓到她了,給點時間緩緩。”
“那現在呢?”周澍嘉意有所指,“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出來了呢。”
周思珩笑了笑,緩緩俯下身,把槍壓在右肩窩的位置,指節下壓,扣住闆機。
一道極強的後坐力随着子彈一同迸發。
正中靶心。
周思珩打了個響指,鋒利下颌微微揚起,他摘下護目鏡,随意抓了一把被風吹亂的頭發。
他聲音很冷淡,符合一貫調性,說出來的話卻不是——
周思珩說:“自由給過頭,她反而受了傷,手裡松掉的線該緊一緊,才能讓這隻風筝重新回到我的天空。”
離靶場不遠處的一塊清場空地,屬于周芙嘉的那隻粉色蝴蝶風筝在湛藍天空高高飛着。
忽然遠處驚呼一聲,不知道是誰打落她的風筝。
大小姐氣急敗壞的聲音傳過來,周澍嘉頭疼地捂住耳朵,趕緊說,“我以後一定要娶個聰明女人,這樣才不至于讓我太費心。”
周思珩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細煙,金屬打火機發出清脆一聲,他湊過去點火,有點兒漫不經心地說。
“這哪能說得準。”
他也沒想到會在港島遇到這麼個姑娘。
周澍嘉問他後面有什麼打算,金屋藏嬌也要有金屋藏嬌的本事才是,總不可能一輩子隐忍不發,等着把上一輩熬死了才能承權。
他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打趣道:“你這幾天沒回周公館,我可聽說你爸不少私生子趕着過去給老爺子獻孝心呢。”
“私生子?”周思珩眼皮懶懶一擡,“你爸沒有嗎?”
周澍嘉被噎得一下說不出來話,周家分了好幾支,主支的一脈是周思珩的爺爺周庭雲,周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周思珩的父親周同天,是最小的那個兒子。
早年港島未解放,男人還有三妻四妾,剩下的旁枝就是以前的二房,也是周澍嘉這一脈。
周思珩天生和他父親周同天不對付。
兩人不似父子,卻像争權奪利的政敵。
周思珩帶着剛剛子彈擊中靶心的意氣風發:“阿澍,我想要得到的,不會輸。”
*
從靶場出來,守在外面的陳雨生趕緊小跑過來彙報溫如琢的情況。
實話說,這麼多年,他還從來沒見自家老大這麼把一個人放在心上。
陳雨生說:“一個小時前醫生又量了體溫,體溫已經降下來,隻是人還在昏睡着,溫小姐睡的不安甯,一直鬧着要珍妮。”
周思珩皺了下眉頭:“珍妮?”
“是溫小姐以前的一個洋娃娃,調查顯示是她父親送給她的十周歲生日禮物,産自licca的一個絕版系列,圖片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