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還會持續生長麼?難道自己還要一讓再讓、不斷更改底線,以适應它的生存麼?那恐怕癱瘓的奶奶還沒壽終,自己先精神失常、揮舞着廚房的菜刀自/殘了。
她對它一無所知。霓虹曾搜索過各類資料,都沒有相關記載。824區的信息獲取來源實在有限,她一個高中生,也沒有渠道去接觸什麼秘辛。
等等。
她腦中突然閃過,護工白姨那個引以為榮、時常挂在嘴邊念叨個沒完的兒子。
那位年輕有為的一級警官。
……
“白姨!白姨!”霓虹俯身鑽過粗糙的木制栅欄,朝着家門大喊。
放學後,她繞到了一條平時不常走的主路,臉上故作驚慌、快速地朝家飛奔,在無數個攝像頭和路過的行人眼裡留下了自己倉皇而逃的模樣。為了效果逼真,她甚至扯散了自己的馬尾,披頭散發,一邊跑、一邊假裝在嘴裡念叨着什麼。
“怎麼了這是?”白姨怕驚動了老太太,虛掩了門,快步邁下樓梯,攙扶住渾身發軟的霓虹,“誰欺負你了?”
“沒、沒有。”霓虹雙眼空洞,快速搖頭,“我,我好像,好像……”
“怎麼了?”白芳焦急關切地問,同時一隻手伸進口袋,撥出了兒子的電話号碼。霓虹在她眼裡可是個小大人,比同齡人成熟很多,甚至有點冷冰冰的。她這個明顯受到驚吓的樣子,屬實是把白芳吓到了。
“來,有什麼事,跟你白哥哥說。”白芳把通訊機舉到她耳邊。
“喂?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聲在耳畔響起。霓虹擡高音調,抖着嗓子回道:“我,我好像看見鬼了!”
……
十分鐘後,一輛車身标着“聯邦警署”、車頂紅燈閃爍的飛車停在了霓虹家上空——門口的空地實在太窄,白恩隻能讓司機盡可能降低高度,放下軟梯,示意霓虹爬上來。
女孩臉上還挂着清亮的淚痕,聞言懵懂地抓住了梯子的末端。
白芳安慰她說,自己會照顧好奶奶,讓她放心去警署說明情況,如果查到是誰的惡作劇,白恩會狠狠懲罰對方的。
看來鬼神之說,在這樣荒謬的世界仍不可信。
霓虹爬上飛車,同白恩共同坐在後排位置。他貼心地為她披上柔軟的毛毯,并遞給她一瓶溫熱的橙汁飲料。
“不要害怕。等一會兒到了警署,會有和善的阿姨詢問你詳細的情況。”白恩已經拜托好同事,不要将孩子帶到審訊室裡,就在他的辦公室問話即可,“不要有負擔。”
“嗯。”霓虹小聲、怯懦着回道,微微傾身向白恩靠近,甚至肩膀還在細微地抖動。
她這一連串的行為,來源于一段突然在腦海中清晰的、上輩子的回憶。上大學時,她某天夜跑途中,被某動漫社團裝扮成惡鬼的成員吓到靈魂出竅,四肢并用地跑到保衛科說自己撞見了鬼,還惹來了警察,鬧了好大一出烏龍。
但那恐懼的感覺深刻烙印,讓她的表演真實逼真、出神入化。
飛車很快抵達警署樓,幾人下車後,飛車自行停在了地下懸浮車位上,關閉了運行系統。白恩拉着霓虹的胳膊,和同程擔任司機的實習警員一起進入電梯後,刷了下指紋,電梯平穩飛速上升,最終停在了頂樓8層。
電梯門甫一開啟,此起彼伏的噪聲和翻騰的熱氣、混雜着煙味和各種飯菜味道撲面而來。每個人似乎都在忙碌地交談、接電話、抱着材料飛快行走,那位短暫充當了司機的警員快速融入了這個環境,小跑到自己工位,瞬間在成堆的材料裡埋沒了人影。
“走,我們去這邊。”白恩領着她穿過走廊,逐漸遠離這鬧哄哄的人群。走廊兩側都是全封閉的房間,霓虹猜測可能是審訊室一類的場所,因為她隐約聽到了嚴厲的問話。
白恩擡手在一扇磨砂玻璃門上的裝置按下指紋,大門打開,到達二級以上警官的辦公區域。這裡安靜了許多,也可能是私密性好一些,每人都有獨立的辦公室。
白恩領着她進入了門口挂有“白恩聯邦一級警官”銘牌的辦公室裡,裡面兩個女警官早就做好準備,笑着拉霓虹到沙發上坐下,語氣溫和地開口:“能和我們講講,今天放學後的經過麼?”
“我……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多繞點路,晚點回家。”霓虹慢吞吞地說着一早準備好的台詞,“我經過一個公園,裡面的噴泉很好看,我剛想過去就看到,看到……”
一位女警官輕拍她的後背,另一位則用鼓勵的眼光看着她,希望她能勇敢說出口。
“我看到一旁樹後面,有個像熊一樣高大的黑影。”霓虹眼中滿是恐懼,“我害怕熊,就退後了兩步,結果它,它看到了我,從樹後面走了出來,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熊,是個人形的鬼!它,它鑽進了我的身體裡!”
她面前的那個警員點點頭,絲毫沒有質疑她所描述的一切。她在平闆上找到監控下的畫面,正是她剛剛描述的公園一角,“是在這裡發生的麼?”
電話裡,霓虹說見到鬼了之後,白恩立刻調集了今日她放學回家沿途的所有監控,并在出發前交給了負責問話的兩位同事。聯邦警署擁有全聯邦的一切聯網的影像、音頻和文字資料的使用權,坦白講隻要不是私人上鎖、或者故意藏匿的信息,一切的發生和存在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是。”霓虹确認一眼就不忍再看,像是怕極了。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白恩聽着她的描述,過去翻看了霓虹出現前後的監控畫面。能看出她确實被什麼東西吓到了,她這個年紀,這種本能的恐慌是演不出來的。
可監控下,什麼都看不到。
白恩沉思片刻,“我去出打個電話。”
通訊機内置頂的号碼被播出。希望霓虹碰上的,不是他想到的那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