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熟悉這個表情。自從白恩被聯邦警署錄用,每當她問起工作,都會面對這樣一個表情。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奶奶。”白芳挪開視線,“有沒有什麼要準備的?我領你去買幾套衣服吧,你到那邊是自己住,還是和人一起?星币夠不夠?”
霓虹笑了笑,“白姨,不用麻煩。往後每月,我會往家裡打十萬星币。我可能不常回來,隻能辛苦你了。”
“十萬?!”白芳驚呼出聲。白恩可是一級警官,薪資高于聯邦百分之九十的職員,每月的薪水才區區一萬星币。霓虹隻有十六歲,難道說……
“是研究員。”霓虹打斷了她的聯想,“我要去第一區,當研究員。”
“啊,好,太好了。”她幾乎要喜極而泣,“等你奶奶哪天恢複了,一定會為你感到自豪!”
霓虹扯了扯嘴角。她倒希望,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她進屋查看了下奶奶的情況。自從寄生的異質體脫離宿主,奶奶一直在沉睡,呼吸尚且均勻。這位老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發生過什麼,甚至可能遺忘了大多數往事,連她的子孫都不會記得。
霓虹俯身輕吻了下她滿是皺紋的額頭,在心裡無聲道别。
……
UMA管理局,地下25層。
今天是霓虹第三個訓練日。
季明珊披着袍子,遠遠站在牆邊,看霓虹一次次被格鬥老師打飛、爬起,嘴角的血漬幹了又流。她起身随手一抹,糊了半張臉。
那老師名叫蘇芸,因傷從聯邦第一軍區退役,成為了UMA管理局的體能教官。她的四肢接受過機械改造,可以單手舉起四五噸重的鐵石,一腳就能送敵人升天。
但她盲了一隻眼睛。
蘇芸輕松地甩着手腕,輕飄飄地将赤手空拳的霓虹掀飛,還不忘和季明珊調侃:“UMA什麼時候這麼髒,還雇傭上童工了?”
霓虹估計連警署那幫嬌弱的花骨朵都不如。
“隻是為了讓她學點保命的招式。”季明珊看的無聊,打了個哈欠,“注意分寸。”
霓虹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才能勉強扶着膝蓋直起身。她很珍惜這幾天的課程,不管是枯燥無味的封印物普及和未知生物體調查研究流程講解、還是偏向實戰的射擊和格鬥課,她都付出了百分百的專注。
就像季明珊說的,她總得有個保命的能力。她隻是擁有16歲的身體,卻不能因此限制自己的提升空間。她要最大化地了解這個世界,把命運握在自己手中。不管傳送艙是否能将她傳送回曾經自己生存的時空,那都不是她眼下該考慮的事情。
她得先學會活下去。
她目前大概清楚了外勤調查員的工作内容:根據聯邦各地掌握的有關未知生物體存在的文獻、照片、影像記錄,以及人們的口述,利用傳送艙抵達附近時空開展調查。任務通常是五人小隊,也可根據任務等級自行組隊,原則上不少于兩人。
霓虹第一天上課,就迫切想知道自己在異時空裡,可能面對的是什麼。對此她得到的回複是:C級任務主要是一些形貌特殊、舉止詭異的動植物,例如長滿人臉的竹林、深海水怪、會夜半敲門的拟人蠅;B級任務則多為怨靈,或承載幽怨、沾染靈性的無生命體,需要進行淨化或是拆除;A級……則由七位局長帶隊,具體内容隐秘未知,保密級别在SSS級,UMA管理局自成立以來,也不過隻有三次A級任務。每類任務都由靜默員先行分析處理、劃歸等級,再根據任務時效、危險程度等進行排序,統一記錄在内部信息庫中;方町則根據外勤人員的水平和能力偏向進行任務分配,最後調查員帶回的數據交由靜默員二次處理、封存檔案,若有未知生物體帶回,流程會更加複雜,外勤人員還要參與到封印、研究等具體工作。
除此之外,UMA管理局還要配合警署和軍區的有關工作,牽扯到各方勢力,成分就變得複雜多了,不能一概而論。
聽起來是套正經流程。
季明珊頗有耐心地等她訓練完,遞給她一個用印花布料包裹的方正盒子,看着十分精緻。
霓虹手上有血,沒接,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特意多做一份,專門給你拿來的。”季明珊強調着,将包裹塞進包裡。
吃點好的,讓她回回血?
“謝,謝。”霓虹這兩天喉嚨充血得厲害,腫得發聲困難,隻能單字往外蹦。
“好好學。”季明珊沒表揚也沒批評,真當自己是隻來送個盒飯,“下周見。”
霓虹到訓練場公用盥洗室将自己臉上的血污沖洗幹淨。她确實有點餓了,這幾天體能消耗太嚴重,管理局的一日三餐并不能喂飽她空虛的身體。
“這是什麼?”蘇芸換好衣服出來,見她坐在長椅上,腿上放着個精緻的盒子。她其實連汗都沒出,隻是剛才衣服上不小心沾到了霓虹的血迹。
“季,局,長,加,餐。”霓虹盡量少說幾個字,隻簡略表達了含義。
她看到蘇芸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什麼,你先吃。我有事走了。”
不是剛才還說要複盤?
霓虹輕輕扯開飯盒纏繞的絲巾,小心翼翼地将幹淨柔軟的布料拿下,放進包裡,毫無防備地打開蓋子——
裡面是一條沒完全剝掉皮的、足足有兩指粗的花蛇。蛇頭和頸部的皮被完全保留,一節分叉的紅舌被抻長,連着彎曲的蛇尾。可以看出烹饪方式極為簡單,清水煮過後淋上了詭異的藍綠色醬汁,整個飯盒散發着巨大的腥臭,像是垃圾桶底部化成水液的腐爛蘋果。
霓虹雙膝一軟,從椅子上滑跪了下去。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