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确定現在自己即将進入的診室,裡面還是不是剛才那位臉盤圓圓、身體有些發福的大夫了。
那一路跟随她到挂号處的鬼影沒了蹤迹。霓虹心裡松快了些,即便走廊依舊黑暗不可視,也沒有剛才像被人拿槍抵住的感覺了。
霓虹按記憶摸到左側牆壁的第一處凹陷,緩步來到診室門口,輕叩大門。
“吱呀——”
沒人開啟、霓虹也沒握住門把手上下按動,這扇門在黑夜中自己開了。
屋内并沒有燈光亮起。
霓虹幾乎難以控制面部的緊張表情和心跳。但她别無選擇,隻能選擇走進診室。
一步,兩步。
她小腿滿布細密的冷汗。盲人尚有拐杖支撐,而她隻能盡量自然地彎下點腰降低重心,避免被看不清的障礙絆倒。
霓虹确信這屋裡存在“大夫”這個角色,隻不過她看不見。她正思考該如何解決看病這個問題,無數道低沉嘶啞的聲音突然同時響起!
“你哪裡不舒服?”
“你要看病嗎?”
“去交錢,懂嗎?”
“針劑最好用了。”
“排隊!”
“叫你家屬進來。”
“沒錢看什麼病!”
“去打針吧,你快死了。”
……
霓虹驚恐地退後幾大步,後背猛地撞上了冰冷的牆壁。她想得沒錯,這屋裡确實有大夫,還不止一個!
她感受到了胸口的憋悶,像是被這些怨靈抓住了手腳、壓住了身軀,準備将她獻祭。為什麼是她?霓虹掙紮着伸長脖子,試圖呼吸。缺氧讓她的思考停滞,隻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她猛地朝黑暗中揮拳,毫無章法,卻用足了十成力。霓虹驚訝地感受到自己的拳頭撞上了一團軟綿綿、輕飄飄的東西,還伴随着一聲悶哼。
可她依舊什麼都看不見。霓虹來不及思考,接連出拳,逐漸感受到那股壓迫的力量在逐漸消退,那些怨靈好像被她的野蠻吓到,紛紛退讓圍觀。
怨靈實體化?她沒察覺到有活人的氣息。此刻霓虹已經能确定,自己正身處一個獨特的死界——聽聲音,起碼容納了十幾個怨靈。
不知道季明珊有沒有碰上過這麼棘手的任務。
“我來看病。”霓虹不再理會那些“注視”。
話音剛落,一盞暖黃色的燈光亮起。睡眼惺忪的圓臉大夫坐直身體,從兜裡掏出眼鏡戴上,像剛從夢中清醒。
竟然是同一位醫生。
霓虹早在挂号時就瞄了眼光腦上的日期和時間。她應該隻是能進入死界,并沒有離開岑為領她進入的時空。
“大夫,我頭疼,還有點拉肚子。”霓虹朝大夫遞過就診卡,決定選擇和岑為一樣的症狀,說不定也能進那間輸液室。
“幾天了?”大夫熟練地敲擊着鍵盤。
“兩天。”
又是一陣劈裡啪啦地敲打,大夫将就診卡遞了回來,“先去繳費,然後到三樓抽血化驗。”
?!霓虹的表情頓時僵在臉上。說好的直接開針劑呢!
三樓她從未去過,連基本構造都不清楚。這黑咕隆咚的,她該怎麼找到化驗室?
“大夫,我……打個針就行了。”霓虹不想招惹救助站内,隐藏在角落裡的其他存在。隻是一樓這麼點地方,她就遭遇了兩撥怨靈,再上個樓……她無法預料自己會撞上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是大夫還是你是 大 夫……”
霓虹飛快後撤,眼睜睜看着圓臉憨厚的大夫惱怒暴起,整個人膨脹到三四倍大,頂裂了房頂。他整個軀體都随着這句拖長的尾音顫抖起來。
啪!霓虹躲閃不及,被撐到極限後爆炸的大夫噴淋了一身液體。她無法判斷那是不是血,因為同一瞬間,屋内的光源再度熄滅,耳邊又傳來密密麻麻、語調高低不同的低暗嘶吼——
“你聽不懂人話嗎?”
“弱智真該死。還來看什麼病。”
“不是告訴你要空腹來嗎?怎麼這麼不聽話。”
“哈哈哈哈剛才那個人好醜啊。”
“這幫蠢豬。”
“能不能别總大半夜來?”
“廢物,快去抽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