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擡手掃了下光腦。全盈眼尖地認出那是聯邦最新款的光腦,價值不菲。她并不知道霓虹休學後去了哪裡,但清楚記得她在讀書時家境貧困,住在824區的貧民窟裡。
是她的父母找到了她?如果同樣是中層以上家庭,或許母親會同意自己光明正大和她接觸。
“可,可以加個好友嗎?”她故作鎮定地開口。
霓虹一直低頭端詳着她的動作。她有些慌亂,像在雨中為她送來雨具時那樣,十分羞怯。
“可以。”霓虹學着岑為當時的樣子,添加了她的好友。
“你……坐下來。我需要準備。”全盈扔下話就跑了,臉上還帶着顯著的紅暈。
霓虹坐在窗口的凳子前,目光冷冷地看向四周。這層樓的休息室少說也有十幾間,一間診室大小的屋子,即便是放上床位,也能容納至少四人。而據她所知,來救助站的人大多是為了針劑,抽不抽血的,沒什麼意義。
救助站也不是醫院那樣的盈利機構。
她打量了一圈,又探頭朝檢驗室内張望。她沒見過這裡面運轉着的、低聲轟鳴的機器,趁全盈和她互為視線盲點,霓虹飛快擡手,用光腦拍攝下内部照片。
很快,全盈端着鐵質的托盤回來了。她坐在對面,将托盤内的碘酒和消毒酒精瓶蓋打開,把兩隻玻璃試管插進一旁的塑料托架中,撕開一次性棉簽,示意霓虹伸直手臂。
全盈輕柔地撫摸上她肘窩内血管的跳動。她狠狠吞了口口水,讓注意力集中在抽血這件事上。找好下針的位置,她先用棉簽在局部消毒,而後拆開抽血針的包裝,飛快而又精準地紮了進去。
溫熱鮮紅的血液回流。全盈快速将針頭相連的軟管插進試管,讓血液貼壁緩緩流進其中。霓虹隻感受到了最初那一下刺痛,她的手法很是不錯,因為方才這幅場景讓她回憶起腦海中久遠的片段——她似乎在一個鬧哄哄的環境裡,被一雙有些愚笨的手來回紮了好幾次。
“報告什麼時候出?”霓虹按住止血的棉簽,起身問道。
“報告?”全盈不知跑神到哪裡,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哦對,報告。你稍微一等,我馬上。”
馬上?這就是認識熟人的好處?霓虹小小感歎了下,看來她是不用去休息室裡冒險了。
聖亞戈救助站裡滿是秘密。懷着仇怨死去的大夫、詭異的三樓檢驗科,還有一層進去再也出不來的輸液室。全盈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中安然度過夜晚的?
“你媽媽呢?”霓虹狀作不經意地問起。
“她在休息室補覺。”全盈背對着她操作着儀器,毫無顧忌地回答,“她白天太忙了。”
“不是有針劑?怎麼還這麼多人抽血。”霓虹問出符合身份的疑惑。
“呃……”全盈似乎沒思考過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反正大夫開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想到這兒,全盈再次确認了下霓虹的檢驗項目。
她還以為是霓虹對大半夜明明一支針劑就能解決、還得額外上來抽血這件事不太滿意。
霓虹嗯了一聲,沒多開口。她不知道自己等待驗血報告的行為是否有意義,畢竟給她開檢查單的大夫都爆成了滿屋的漿液……
等等!
霓虹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方才她被那怪物噴了一身,此刻身上竟然沒有一點痕迹!
難道隻有一樓是有危險的異空間,三樓……隻是普通的救助站?那大夫讓她抽血的行為,是為了幫助她回到現實?
不對。
或許那些怨靈也不知道三樓的情況,隻是刻闆的根據某種準則,不得不執行讓她去抽血這個步驟。霓虹腦子裡亂成一團,想不通這裡的邏輯。
還是得趕緊找到岑為才行。沒有他的異能加成,霓虹沒有信心,自己能四肢健全地走出救助站。
……
全盈手裡捏緊了封口的試管。
她清楚知道接下來的步驟——這些儀器很智能,将試管放進聯邦最新研制的離心機裡,選擇極速模式,不到十分鐘就會出結果。血液樣本也不用再費心處理,直接通過儀器處理、消殺、濾過,再由特定管道運輸排放。
但她握着這根試管,遲遲不想放進去。裡面的血液脫離了身體,本應隻是一灘液體。可她卻感受到這血液裡仿佛存在生命,存在着令她瘋狂、令她着迷的生命,正吸附着她的手掌。
這是霓虹的血。
全盈心砰砰直跳,掙紮下做出了決定。她飛快地手指割破,将自己的血液滴入空試管,密封好後放入了離心機。她握着霓虹的血,假裝忙碌地走進放置廢棄試管和針頭的庫房,掩上房門——
陰暗的角落裡,她迫不及待地擰開試管的封口,仰頭将這管血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