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搬開遮擋的岩闆,跳進下沉的救助站一樓。
朦胧月光傾灑,将這棟破敗的建築映照得格外陰森。霓虹接過岑為遞來的微型手電筒,打量着滿是塵屑的走廊。
血迹都已幹涸,在地面和牆壁上凝固成駭人模樣,像是發生過恐怖的屠殺。一灘灘油亮的黑色液體覆蓋其上,泛着腥臭,讓人下意識想要掩住口鼻。
霓虹單手持槍,謹慎地深入。異質體早就跑沒了影兒,而她之所以要回來,一是懷疑這裡除了血精和異質體外,還有别的存在;二是她想不通整個救助站運行的邏輯——她是知道異質體可以寄生人類,所以方才急中生智,聯想到它或許就在那巨怪體内,才勉強用自己的異能博得了一線生機。
那麼既然血精是由那些可憐孩子的血誕生,或扮演、或附身于救助站的醫生護士身上,它們又為何會引導更多人來送命,來給本應敵對的異質體持續貢獻營養?
那位退位後建立聖亞戈救助站的統治者,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霓虹以前隻覺得824區窮到慘不忍睹,眼下看來,這塊遠遠落後于聯邦第一區發展的貧困土地上,真是秘密叢生。
“小心。”霓虹不小心踩到一塊活動的石闆,岑為瞬間警惕地将她拉開到三米之外,用槍口掃視了那塊區域。
霓虹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心裡莫名産生了一個想法:岑為身手利落得像個軍人。
也不知道他和蘇芸,哪個要更強一點?
“你想要搜查哪裡?”岑為環顧四周。救助站的牆體破壞得太嚴重,幾乎沒有完好無損的房間。
“走走看看吧。”
方才二人一直遵從着救助站運行的規律,隻探索了對應要求的房間和樓層。一樓尚有十幾間未被探索的房間,三樓那些詭異的休息室也沒詳細調查,二樓更是未曾踏足。可惜的是那巨怪對這裡造成了嚴重破壞,隻剩下零丁的線索了。
岑為盡職地開啟機械義眼,掃描着範圍内的一切。他原則上單次隻能探索十幾平米内的空間,但他已經在聯邦遊蕩四十餘年,對重要信息的發現很是敏銳,不需要再進行地毯式搜索。
方才進入輸液室和診室,他都詳盡地收集了材料,但隻是正常的醫療流水清單,除了那輸液護士的光腦,沒有獲得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他需要找到一台記錄關于采血和輸血、血庫增減說明材料,還有近幾年内關于救助站的修繕和裝修清單的設備。當然,這些材料很有可能被銷毀、藏匿,或者被安置在負責人的家裡,他也隻是抱着希望尋找。
霓虹打量了一圈,選擇進入了最開始的那間内科診室。她記得自己第一次在這裡因試圖拒絕抽血,引得那名血精化成的大夫自爆。可她被迸濺滿身的粘液,卻在她抵達三樓時瞬間消失,很是詭異。而異質體的行蹤更是迷惑,它隻跟随自己到門口便消失不見,隻在走廊和樓梯間内存在,是被什麼條件限制?還是房間裡有東西阻擋了它的行動?
這間診室損毀相對輕微,除了滿地的塵土和掉落的牆皮,幾乎沒變樣。霓虹小心移動着,岑為則守在背後,防止有殘留的血精襲擊。
那張行軍床依然存在。上面淩亂的被褥,提示着方才确實有“人”在這張床上小憩。
血精會模仿醫生護士的模樣和行為特性,像真正的人一樣存在。那麼第二次自己拿着報告單回來,遇到的那個圓臉大夫,到底是活人還是另一個血精?
診室内沒有窗戶,黑暗更加濃稠。霓虹隻能看清手電筒光暈下的範圍。忽然,她的腳底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她忽地擡腳,向地面照去。
一副眼鏡。
霓虹每一步都是看清了路,才敢下腳,生怕落入什麼陷阱。這副眼鏡像是在她邁出後憑空出現,吓得她渾身汗毛豎起。
這裡有東西!
她的餘光瞥到了岑為的藍色長刀,她的□□也已經裝填完畢。兩人下意識靠近一步,屏息觀察着四周。
霓虹看到視線最前方,突然多了個鐵皮立櫃。那櫃箱在輕微顫抖着,發出微弱的響動,像在抽泣。
“前面有動靜。”霓虹微微伏低身體,左手持槍,将槍口對準手電筒照映的那個櫃子。她小步挪動着前進——
五十七,五十八。她在心裡暗記着步數,恐懼再次籠罩心頭。這間診室總共十幾平米的大小,她就算步子邁得再小,也該走到這櫃子前了。
空間在延伸。
岑為同樣有所察覺。他的眼睛掃描不到任何生命和數據,他們本身就是穿越到這個時空裡,如果再貿然進入另一個空間……他沒把握能回去。
他将這點輕聲告知了霓虹。
“再往前走走。”她有股強烈的直覺,這櫃子裡有她想要的答案。那股接近真相的、渾身血液沸騰的興奮直沖頭頂,讓她鬼迷心竅般一步步朝那個晃動的櫃子靠近。
咔哒。
在她落實第七十八步、心裡開始動搖是否該繼續向前時,一聲輕微的、門鎖開啟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緊接着,那櫃子不再搖晃,四周膨脹鼓起,隻一瞬間,櫃門大開!岑為飛快調轉位置,将霓虹掩在自己身後,一光刀劈了上去。
咔咔咔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