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沒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點他。是要說前幾天訓練室起的沖突？還是打聽點點什麼别的，又或者，想警告他點什麼……

“米迦啊，你覺得好的作品是什麼樣的……或者說，你覺得什麼才是真正的藝術。”

米迦沒有料到他會問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大腦裡也沒有準确的概念，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可什麼都不說，又顯得很沒禮貌，所以隻能硬着頭皮回答：“呃……經過藝術家反複打磨，潤色的劇目、畫作、歌曲之類的作品？”

盧比搖了搖頭：“不完全對。”

“那是……還得被觀衆普遍認可？接受？”

盧比又搖了搖頭。

米迦又耐心地回答了幾次，得到的仍是盧比的否定。

“……”他在心裡已經把白眼翻上天了：這家夥怎麼跟他爸一樣，都喜歡讓人猜？

猜來猜去真的很沒意思，米迦幹脆裝傻搖頭。

看見他搖頭，盧比果然不搖頭了，他意味深長地說道：“藝術，給人帶來極度的歡愉，令人瘋狂。藝術氣息，是作品由内到外散發出的，是天賜的靈感與機遇。而有的人就算努力一輩子、想破腦子，也造不出真正的藝術，隻能給世界帶來一堆破爛。——而你，米迦，你生來就是一件藝術品。”

盧比的眼神透出強烈的狂熱，讓米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被人贊美的感覺是挺好的，但弄得米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聲“謝謝”。

“藝術，強求不來，但總會存在。而上流社會，他們的藝術俯拾即是。”

米迦眼神微微一動。

“米迦，你熱愛藝術嗎？想追求更高端、更令人沉迷的藝術境界嗎？飄飄然如至天堂……”

“盧比先生，您的意思是……”

盧比清清嗓子，神秘地說“你應該知道吧，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在王都讀大學了。”

米迦全神貫注地聽着。

“那裡真是……令人沉醉、成瘾、欲罷不能，那裡的藝術氣息萦繞全城，沁人肺腑……”盧比閉上眼睛，陶醉地吸了一大口空氣。

“——我有很多貴族朋友，他們都很大度，很願意帶有夢想的孩子進入他們的圈子。打動他們很容易，拿出令他們滿意的藝術品便是上乘的敲門磚。——想不想接近藝術的殿堂、王都的富麗，去觸摸？去感受？”

“……”

想啊，他當然想。無時無刻不在想，那紙醉金迷、醉生夢死、遊戲人間……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米迦，你真的喜歡整天像木偶一樣在訓練室裡無休止的旋轉？跳躍？你的心告訴我，你不想。而現在讓我賦予你靈魂，讓你的天性真正的釋放，去追求真正的高雅神聖！”

聽起來真的很誘人。

正常人應該在感激涕零地點頭了。

可他為什麼要開這麼誘人的條件？

以米迦對詹姆斯的了解：一個精明的商人，一定是以自己的利益為主的，無條件地幫人這顯然不可能。盧比作為他的兒子，估計也差不了多少。所以，盧比一定是希望通過他，從中牟取些利益。至于是什麼好處，有多少好處，以及對自己的利弊……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米迦停下了繼續前進的腳步，正色道：“你希望我怎麼做？我要付出什麼？”

“哈哈。”

盧比擡手拍拍他的肩：“現在嘛，隻需要你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他意味深長地笑着走了，隻留米迦站在原地。

米迦擡頭，發覺他們吹了一路幹冷的風，繞着環形花園走了很久很久，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