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鎮上雖還有其他門派的徒子,唐雪柔等人是不願相信她們的,尤其是霄雲派的。按照唐雪柔等人的說法,除了困心咒,這鎮上各處彌漫的怪異味道很可能就是那些霄雲派的人弄出來的,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但這些東西總和旁門左道能沾上邊。能不和她們打交道,就最好不要。
另外唐雪柔的計劃可謂完整,顧子銘聽完甚至說不出個萬一來,她隻能認栽。
具體計劃要等到醜時三刻才能進行。除了漣漪,剩下的六人還要最後在鎮上排查一遍。鳳栖走的時候像是陣風吹過,顧子銘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卻殘留着鳳栖剛才百無聊賴般畫的幾個圈圈,心頭煩亂。
為了讓自己的心緒穩定下來,在鳳栖重新回到客棧前,顧子銘幾乎把自己看過的心法按照難易程度給自己來了一遍。經脈一遍遍被沖刷,疼得顧子銘龇牙咧嘴,自然也沒有心思去想那些個破事。
漣漪抱着團團守着顧子銘,手裡一刻沒閑着,在顧子銘睜眼時給她呈上了一件綠油油無實體的“衣服”。
“師姐你穿着,這能保護你。”漣漪蔓延真誠。
她屬草木,防禦和治療确實是最在行的,又能借用周遭草木的靈性、靈力,能織出這麼一件綠油油的衣服,似乎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隻是顧子銘看着那“衣服”,實在松不開眉頭。總覺得漣漪意有所指。
醜時三刻到的很快,匆匆趕回客棧的六人再次散開。鳳栖這次走得不匆忙,捏了下顧子銘的耳垂,讓她多加小心。
顧子銘變扭,伸手想去拽她衣角的念頭剛萌生就被掐死。
她拿上佩劍獨自走上長街,努力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
這條長街猶如遊蛇,顧子銘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發現周圍的環境很是熟悉。她停下腳步細細觀察了一會,反應過來自己前不久就是在這地方看到的幻象。
果然,布下陣法之人是沖着她來的。
心跳不由得加快起來,顧子銘緊握佩劍,再次向前走了兩步。
忽得,一股極強的魂神于四周朝她包裹而來。這股魂神并不具有破壞性,隻是為了限制顧子銘的活動範圍。顧子銘沒有停下腳步,這股魂神确實強盛,若是她人被困在其中,必定是寸步難行,不過對她而言,這東西裹在周圍如同絲線纏繞幾圈。再多再密,顧子銘抽劍也能砍破。何況對方似乎連強行将她限制在原地的念頭都沒有。
顧子銘邊走,邊用左手快速掐了焚天訣,在步子邁出變得有些艱難時,随手甩出。
五行無缺在這時候總算派上了用場,焚天訣屬火,貫以土毀金。顧子銘料到想困住她的人多半就是修改了茯苓鎮外圍結界之人,對方喜用雷火,她以此破招是再好不過。
果不其然,圍在她周邊的魂神被輕易破開後,很快混着雷屬性的真氣再度以極快速度擰成。對方像是要警告顧子銘,這次魂神中蘊藏的真氣加強。
廢柴雖是自嘲,但也是事實,這會突然有了唯指望顧子銘的機會,她自然想顯擺顯擺。手上的訣掐了一個有一個,五行輪回了一遍又一遍,顧子銘發現自己低估了對方的能力,她逐漸吃不消,豆大的汗水布滿額頭,四肢酸痛厲害。
再次強行破開束縛,顧子銘雙腿一軟,直直跪在了地上。
“銘兒!”鳳栖忙踏空而來,手中的長鞭朝着顧子銘甩出。
“轟”的一聲巨響,顧子銘瞪大眼睛看着一道暗雷落在自己腳邊。沒等她回神過來,守在她後方的唐雪柔也沖了出來。唐雪柔手中長劍鋒芒畢露,顧子銘忍不住擡手擋在眼前,這一擋她竟然發現唐雪柔是直直朝着她的胸口刺來。
饒是心中笃定她們不會傷到自己,顧子銘隻當是她周圍出現了自己看不見的危險,趕緊盤腿坐定調用真氣,好将魂神凝結甩出。
隻是這一甩,差點沒将她自己的魂海甩出去。
鋪天蓋地的雪,下得沒完沒了。不遠處蹲在雪地中的人,顧子銘竟然一時間分不清是鳳栖還是自己的師娘,這兩人單從後側看過去,實在太相似。
“第四次了!你到底要怎樣!”顧子銘捏緊拳頭,顧不得自己肉身到底如何,隻是狠狠朝着眼前空無砸過去一拳頭。
什麼都沒有,隻有雪落在了她身上、手上。
顧子銘錯愕。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幻象中能真正觸及到什麼。
說不心慌是假的,顧子銘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惜這會她的思緒紛亂,心靜不下來一點,眼前所見景象,更是猶如一隻大手胡亂地擾亂她心中的湖水。
雪地中,不知是何人,她趴在地上,不斷用手捧起雪裝入一個不大木桶之中。雙手通紅,她卻全然顧不上。瞧着木桶中雪的量已經要滿出來,她這才急急起身,抱着木桶往前跑去。
那人跑得很快,又或許是因為顧子銘在幻象之中,她瞧見那女子一眨眼來到了一處小屋前。那屋子是用石塊堆砌而成,如同尋常百姓家。那人推門進去,屋内空蕩蕩的。她轉過一個廳堂,進入卧房。
不知怎麼得,顧子銘的心跳猛地跳動更快了些,幾乎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女人再次跨過門檻,顧子銘知道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那卧房之中的床榻上,躺着曦凰。這一次所見的曦凰不像之前那般妖異,她應該是受了什麼重傷,靜靜地躺在床榻上,面色蒼白。
顧子銘忍不住用手抵在胸前。心髒的跳動已經逐漸平緩下來,卻讓她感受到陣陣鈍痛。
那女子,或者該說是鳳栖,胡亂踢掉了自己的長靴,搓了搓凍得通紅的雙手,跳上床鋪抱緊了曦凰。她似乎在将自己的真元渡給曦凰,毫無保留。這樣的情況持續時間不長,待曦凰面色稍有緩和,鳳栖便将曦凰從床上抱了起來,走向了屋中另一個大木桶。鳳栖先是将曦凰放在其中,而後将小木桶中的雪倒了進去,自己這才進入其中。
眼前的景象模糊,顧子銘隻能感受到從兩人那不斷溢出、纏繞、消失再周而複始的真元和魂神。
有時候,書看多了,也不是好事。
顧子銘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經全然模糊的幻象,那股難以言喻的難受讓她忍不住張開嘴大口呼吸起來。
世間鳳凰成雙,相依相守,哪怕涅槃都是相連。
鳳栖,師姐,你到底和那女人是何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