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眉頭一跳,面色扭曲一瞬。但他很快調整好情緒:“編得真好聽。你說這是污染海水,什麼證據?你不過是對着陽光看了兩眼,就斷定它有問題!憑什麼?”
餘京當然不會告訴他憑什麼。
因為這是南海那一片海域在他漫長耗時裡最弱的一版污染成果——在這之後再經過淨化一次就能使水源恢複正常。
餘京将礦泉水瓶蓋好,随手抛了回去,讓攤主小姑娘接住。
他揉了揉胸前挂着的,把頭已經完全埋進他懷裡的餘生毛茸茸的小腦袋,拍拍他的背。
餘生哼哼唧唧地抖抖腿,沒有動靜。
易物者見餘京沒有回應,認為他隻是信口胡說,原本狂跳的心髒逐漸回複正常跳動,言語間也帶上點得意:“我看你一定也是研究所的,說不定和這個小娘們是一夥的,把我的水弄髒了以後又不想和我換東西了,故意來搞這麼一出戲!
我告訴你,你今天也得賠我,就賠我精神損害和名譽損害,把你這個月的補給分我至少一半!”
餘京好不容易哄好孩子,轉頭就聽到中年男人這一番話。他沉默了一晌,目露奇怪:“你是把腦袋喝壞了嗎?”
中年男人被他的話哽住:“什麼?”
餘京伸手戳戳鼓起腮幫子埋頭裝死的餘生,心情頗佳,不打算再和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人說話:“是不是海水你燒一燒不就知道了?即使是稀釋過的,析出海鹽結晶也不難吧?”
“不是……你燒……你在哪裡能找到工具?根本就是信口雌黃!”男人被餘京一番話弄得猝不及防,一時間竟有些語無倫次,沒能組織好語言。
周遭的人群瞬間通透:“對啊,燒一燒呗。執法者來之前正好可以出結果,然後按基地規章辦事就好。還能給執法者省時間!”
“不行!怎麼能随便燒?”男人有些急,瞬間跳起來:“水怎麼能随便燒?”
攤主姑娘瞬間回過味來,這男人明顯就是知道這“純淨水”的來曆,想來易物集市碰運氣,騙東西的!現在這幅模樣,分明是被人戳穿之後沒想好如何應對的心虛。
她平靜下情緒,冷笑:“怎麼不能燒?你一瓶已經污染了的水,燒了也不礙事。
況且還能還你‘清白’,看看到底是不是因為我污染了水以後想不負責任,故意害你。怎麼說都是對你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易物中年男人有些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會重複“不能燒”的言語。
觀沖突中心兩人的表現,這下不必再驗證,周遭的人們也能判定真假了。
人群中有人憤憤:“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來易物市場惡心人的!明知道是污染的水還想着拿出來易物,這要是真的給人用了還得了!還把事情鬧這麼大,堵着通道。”
“真沒意思,等着執法者來,把這麼一個心思惡毒的家夥帶出去!最好能把他逐出基地,别回來禍害人了!”
在萬衆呼聲中,三名全副武裝的執法者不負衆望地來了。在弄清楚現場情況之後,兩名執法者上前押住中年男人。
正打算走時,餘京突然出聲:“我建議處置他之前先給他做一份全身體檢,最好能讓他露一露藏着的部分。”
其中一個執法者當即摘下男人手套,一隻鼓着數十個黑色水泡,皮膚褶皺如同百歲老人的手出現在衆人眼前。
黑色的水泡甚至在陽光下輕輕蠕動,滲出一圈一圈黑水膿液。
攤主姑娘倒吸一口涼氣。
執法者全身緊繃,在周遭一圈人們還沒看清的情況下迅速将這人的手套戴回去,匆匆向着通道外走去。
“那是什麼?是感染嗎?”
執法者散去後,人潮也逐漸散去,隻有攤主姑娘驚疑不定,對餘京發出詢問。
餘生的狀态随着平穩的四周逐漸穩定下來,餘京松了口氣,低頭頭看向小姑娘,面色平靜:“你見過有人或者生物喝污染後的水會發生什麼麼?”
小姑娘懵懵懂懂:“會被感染?”
“差不多吧,看他使用的情況。”餘京望向熙熙攘攘有人經過的通道,在宋晚夕的招呼聲中自語:“南海曾經有人靠近,看見水質後莫名其妙大喜,飲用,像在自助。
好笑的是,自助之後還要打包帶走。真會打主意。”
他摸了摸小團子的手,取下頭發上纏繞的撥浪鼓,重新塞到餘生手中。随後邁步,向着通道而去。
小姑娘見他走得迅速,來不及追,隻能大喊道謝:“謝謝先生您今天能幫我!”
餘京托着小團子,眉目沉靜:“沒想過幫你,我隻是在處理自己的事。”
頓了頓:“謝謝你的撥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