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裙裾過長,一路奔跑,被帶刺的荊棘劃破了,她不像段鶴是習武之人,體魄強健,沒一會兒,她就跑不動了。
蘇秋水一把甩開段鶴的手,手支在膝蓋上,大口喘氣:“你跑吧,我跑不動了,你去搬救兵救我……”
段鶴大力将她拽起,隻道:“莫說喪氣話,若是刺客沖你來的,我搬了救兵,也救不了你。”
她被段鶴帶着跑,回頭一看,後面的黑衣人也越來越近,腳下忽然絆到了樹根,整個人往段鶴身上撞,不巧的是,前面正是一個小坡,兩人一同滾了下去。
黑衣人追近,發現兩人都沒了蹤影,又商讨着往下面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蘇秋水沒遇到過這樣的危險,害怕地縮在段鶴懷裡,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受到段鶴一直護着她的頭。
終于在土坡下的一個草坑停下,蘇秋水壓在段鶴身上,又擔憂他護着她受傷,一擡首便碰到了他的嘴唇。
兩唇相貼,段鶴倒也不像傳說中那般可怕,至少唇是軟的。
段鶴心跳加速,像要沖出喉嚨,他側過頭,言語淡漠:“蘇小姐,你壓到我了。”
蘇秋水脖頸微紅,尴尬一笑,讪讪地起身,又心虛側首避開他的目光:“可不是我要沾掌印的便宜,這一切可都是巧合。”
段鶴黑着臉站起來,也不理會她,顯然是生氣了。
蘇秋水摸了摸鼻子,暗想這人真是喜怒無常,他是個太監,又不能娶妻,生的哪門子悶氣。
反派果然都是怪人。
天色不知何時陰了下來,他們從坡上滾下來,此時還不知哪條是回去的路。
蘇秋水杵着林中随手撿的竹棍,叫住前面越走越快的段鶴:“段鶴,你等等我呀。眼看着馬上就要下起雨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躲一躲?”
段鶴停住腳步,回頭瞪她,聲音冷得像冬天的冰塊:“萬一黑衣人追來了怎麼辦?”
蘇秋水四處看了看,黑衣人并沒有追來,況且他們摸黑回去,難道就不會遇到搜查他們的黑衣人了嗎?
“可是我走不動了,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吧。”
段鶴繼續往前走,蘇秋水眼看着着急,又不想跟上去:“你去哪?”
“找個地方躲雨……”
蘇秋水聞言,眸光微動,這厮倒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走了幾步,察覺到蘇秋水還站在原地,段鶴又問道:“怎麼不跟上?”
蘇秋水垂着眸,聲音弱弱地說:“我腳崴了,就在逃跑的時候。你……”
埋怨的言語還沒出口,段鶴已經來到了她面前蹲下,盯着他寬厚的背,蘇秋水慌了神:“做什麼?”
“上來,我背你。”
她猶豫了片刻,慢慢吞吞地爬上他的背,剛摟住他的脖子,便被他往上颠了颠:“抓穩了,别摔下去。”
下雨前的風吹得蘇秋水身子發冷,忍不住抱緊了些,段鶴以為她擔心黑衣人追來,安慰道:“前面的林子有幾間竹屋,位置隐蔽,黑衣人找不到我們的。”
蘇秋水淡淡地“哦”了一聲:“段鶴,你這麼在意我吻了你,是不是有意中人啊?你是不是喜歡杜醫官啊?”
“為什麼這麼問?”
沒回答她的問題,還轉移話題,應該就是了。
“杜醫官出身醫藥世家,樂善好施,許多人都受過她的恩惠,想來是個極好的女子。”
段鶴往上颠了颠,蘇秋水才止住了喋喋不休的櫻桃小嘴。
其實,段鶴對杜雪茶從來沒有過男女之情。
“我……配不上她。”這話一出,蘇秋水還聽出了幾分失落。
什麼,愛而不得也是小說反派的标配嗎?
到了段鶴說的竹屋,不過片刻,天雷大作,忽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火燭随風跳動,蘇秋水接着微暗的燭光打量着屋裡的陳設,家具大多是就地取材的竹子做的,從泛黃的程度來看,像是有些年頭了。
隻是這裡并無他人居住,卻出人意料地整潔幹淨。
段鶴不知什麼時候搬來了幾扇竹編的屏風隔在兩人中間,又從櫃子取出一套褐色的軟布衣裳遞給她:“近日多雨,我們明日再回去,身上的髒衣裳換下來洗淨再穿吧。”
蘇秋水雙手抱胸,雙眼緊閉,忽如其來的一陣心痛疼得她說不出話。
“你怎麼了?”段鶴見她異常,蹲下身看她,隻見她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臉色發白,像是一個碎掉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