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大步跨過朱紅門檻,一宮婢引路,很快就到了椒房殿。
思月知道陳永要來,早早就在殿外等着。
上官澄在椒房殿待了一夜,他想安撫陳淺淺,可這一幕勢必要讓陳永看見,純屬是做戲。
見陳永來,他大步上前想同他套個近乎,可陳永視而不見,徑直走向陳淺淺。
陳淺淺幾乎一夜未睡,一身绯色華服,胭脂覆面,卻難掩憔悴。
他聲音洪亮如鐘:“見過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上官澄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又尴尬地收回:“太尉自北境禦敵歸來,一路上辛苦了!”
陳永不領他的情,在他眼裡,上官澄就是黃毛小兒:“陛下言重了,為了大景和我妹妹,我願肝腦塗地。”
聞言,陳淺淺的心頭也湧現了莫名的委屈,眼眶倏地紅了。
“哥哥……”,她剛開口,聲音就哽住了,廣袖下的手不自覺撫上微微隆起的肚子,這個孩子是她與陳家最後的籌碼了。
上官澄眸色一沉,忽然攬住陳淺淺的腰肢:“皇後有孕在身,不能受刺激,太尉有話不妨跟朕說。”
陳永目光如刀,在兩人并立的身影上刮過,而後又從懷裡取出一封密信:“我從北境趕回,途中收到探子的可靠消息,有人在金陵見過七皇子。”
陳淺淺渾身一顫,打翻了案幾上的茶盞:“金陵,是淑妃的母家,她倒是為她的好兒子籌謀了生路。可惜,本宮偏要趕盡殺絕。”
見她氣喘,上官澄倒了一盞茶推到她面前:“皇後莫要動怒,左右那孩子也不在京城,現在還不足以造成威脅。”
陳淺淺以為他要放過他,斜着眼睛看向他。
上官澄沉默了片刻,又娓娓道來:“朕近日收到了金陵太守呈上來的奏章,金陵近日發洪水,百姓受難。朕的意思是,借着治水的機會,可以派人悄悄做掉這個隐患。”
陳永滿意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陛下言之有理,不如由我親自帶兵前往。”
上官澄不想把這事交給陳永辦,若他辦成了,隻怕會有更多人倒戈站在陳家那一邊,他若有反心,那他的皇位也坐不了幾天了。
上官澄笑得溫潤如玉:“太尉寬心,朕心中有合适的人選,無須太尉大動幹戈。”
這話是真是假,陳永不得而知,不過他也不想插手此事,他回來,是想看看他妹妹過得是否幸福。
陳淺淺起身拉住陳永的手:“是啊,哥哥,我們兄妹聚少離多,難得一見,就别收爛攤子了,旁的事陛下自會安排好的。”
陳永回握住陳淺淺的手,由于久經沙場,他的掌心長滿了大大小小的繭子,隻要妹妹好,他便知足了。
“再有一日,便是我的立後大典了。”陳淺淺眉目含笑,“屆時,哥哥一定要來觀禮。”
陳永應了一聲“好”。
*
蘇秋水一覺睡到了晌午,陽光透過雕花窗扇,零零碎碎地灑在錦被上。
她舒服地翻了個身,結果帶着被子滾下了床榻,摔得屁股痛。
阿歡聽見她“哎喲”一聲,着急忙慌地扶她起來。
被子從她身上滑落,阿歡一眼便瞥見她脖子上有朵朵紅梅的痕迹,意識到是什麼之後,臉一下子就紅了。
見話多的阿歡如此反常,蘇秋水這才後知後覺望向銅鏡中的自己,她攏了攏衣領,雪白的脖子上斑駁的吻痕,像在告訴她昨晚戰況有多激烈。
阿歡目光躲閃,笑道:“無礙的,我手藝好,多上些胭脂蓋住就是了。”
話音未落,蘇秋水羞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怯生生地發問:“昨夜……”
阿歡一邊拿起檀木梳給她梳頭,一邊回話:“昨夜……我什麼都沒聽到,守夜的宮婢都支走了,隻有我一人,夜半雨勢大,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越是這樣說,蘇秋水覺得越刻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段鶴何時走的?這個總知道吧?”
阿歡不知道時辰,隻說是天快亮時離開秋水殿的。
這麼避嫌,搞得好像她跟他在偷情一樣。
不過,她隻是恰好對他有感覺,把他當解藥而已,不見面還少了些尴尬。
蘇秋水正胡思亂想着,阿歡已經為她梳好了發髻,一雙蓮花步搖插入發間,添了幾分俏麗。
她忽然想起前幾天新得一塊淺藍色的帕子,上面繡的也是蓮花,拉開妝匣翻了翻,竟然不見了。
她又翻了床榻,還是沒找到。
八成是段鶴在昨夜趁她不注意順走了。
她耳尖發燙,伸開雙臂任由阿歡為她穿上宮裝,越想越氣不過,還是暗罵了一句:“這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