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宮牆轉角,乍的發現腰間的暗袋不見蹤影,肯定是段鶴順走了。
罷了,這東西本就是要給他的,在她這便如同燙手山芋一般。
跟反派讨價還價,真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蘇秋水提着宮燈回秋水殿時,遠遠就瞧見一明黃色身影站在門外,還有零零散散幾個宮人跟在身後。
她暗想,大事不妙啊!
蘇秋水敲了幾下窗棂,一打開就是阿歡的面龐,她聽人說陛下來了,正吓得滿頭是汗。
“娘娘,您可算回來了,外面的婢子說,陛下帶了套衣裙要賞給您。”
蘇秋水顧不了許多,腳一落地便往梳妝台沖,阿歡手忙腳亂地幫她拆散盤起來的鬓發,剛換上寝衣,門口便傳來萬松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銅鏡中映出她淩亂的雲鬓和绯紅的面頰,活像才與人私會歸來。
屏風後傳來上官澄溫潤的聲音:“阿淺這是……已經歇下了?”
明黃衣角轉過屏風,阿歡撲通跪下,打圓場道:“回陛下,娘娘犯了頭疾,剛服下藥。”
“陛下,确有此事。”蘇秋水也扶着頭佯裝頭痛,一轉身便見上官澄手裡捧着一套朱紅色宮裝,上面的牡丹栩栩如生,燭光下暗紋流轉,價值不菲。
上官澄的目光在她微亂的衣襟上停留片刻,忽然伸手撫上她散亂的發絲:“你的身子,可是還未好全?”
他戀慕她,想快點得到她,可她總說她是太妃,他們是不能在一起的。
上官澄也在想,要是他赴約帶她私奔,他和她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這麼長時間?
上官澄将衣裳放置在案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明晚的千秋宴上,我要宣布一個消息。”
“阿淺,你想知道嗎?”他俯身湊近,龍涎香混着酒氣撲面而來。
蘇秋水心頭劇震,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不着痕迹地往後挪了半步:“陛下要宣布什麼?”
上官澄起身,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先保密,等明晚自見分曉。”
他賣完關子便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又腳步一頓,探頭道:“别忘了穿我送你的衣裙。”
……
立後大典,隆重非常,據說彩鳳飛舞,漫天霞光。
蘇秋水身份尴尬,去不了現場觀禮,于是一覺躺到了下午。
阿歡眼看着天色漸暗,取來衣裙伺候蘇秋水更衣。
蘇秋水上下打量着銅鏡中的自己,一身朱紅色宮裝襯得膚白勝雪,衣袍上繡的牡丹花異常争豔,穿成這個樣子參加千秋宴,總覺得有些喧賓奪主,嘩衆取寵。
千秋宴的主角是陳淺淺,陳淺淺過誕辰,她穿成這樣終歸是不合适。
“阿歡,給我換一身衣裙。”
阿歡一轉頭,看到蘇秋水在解衣帶,又從櫃子裡翻出了一身藕粉色衣裙為她換上。
蘇秋水輕盈地轉了一圈,滿意地點了點頭。
參加宴席的女眷已經拜見過陳淺淺了,衆人寒暄過後便開宴了。
蘇秋水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默不作聲地吃面前的芭蕉,嚼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像一隻護食的倉鼠。
宴席上,衆人言笑晏晏,觥籌交錯,一派和氣。
蘇秋水擡起頭來,發現蘇明珠也在,她一襲水綠色衣裙,耳垂上帶着碩大的珍珠,貴氣盡享。
她正跟旁邊的官眷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兩人都笑了起來。
“陛下道!”殿外宮人扯着尖細的嗓子叫了一聲。
衆人放下杯盞,齊齊起身相迎。
話音落下,上官澄背着手走進,眼神掃過席上的賓客,似在尋找什麼人。
直到落座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才鎖定在一抹藕粉色的倩影上,眉頭微皺。
她沒穿他送的衣裳,還挑了個犄角旮旯坐。
陳淺淺眼尾上揚,舉杯向他敬酒:“陛下立後的日子選得真好,正好是臣妾的誕辰,椒房殿許久不曾這般熱鬧了。”
上官澄笑了笑,舉杯跟她碰杯,随後一飲而盡,酒烈得他嗆了一下。
陳淺淺見狀,連忙遞上繡帕,卻被上官澄擋開,他的目光越過衆人,直直望向目光躲閃的蘇秋水,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今夜諸位開懷暢飲,朕還有一事要宣布。”上官澄忽然起身,手中酒杯重重擱在案上。
殿内瞬間安靜下來,蘇秋水捏着銀箸的指尖微微發白,隻見取出一道明黃聖旨,萬松立刻上前接過,尖聲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經查實,蘇建欺君罔上,以蘇秋水冒充蘇明珠進宮,現革除一切官職爵祿,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蘇明珠随父貶為庶人……至于蘇秋水,非本意冒名頂替,即恢複清白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