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水腦瓜子嗡嗡作響,擡頭便見對面的蘇明珠黑着一張臉,旁邊方才還在說笑的官眷不動聲色地挪開了些距離,生怕禍臨己身。
過了一會兒,外面進來了兩個侍衛,拖着蘇明珠往外面走,她絲毫沒有了貴女的樣子,哭鬧着讓人把她放開。
蘇秋水看得有些不适,趁沒人看她,悄悄離席了。
滿座嘩然。
陳淺淺一愣,笑容僵在臉上,她猛地站起身,與上官澄并肩而立,鳳冠上的珠串劇烈搖晃:“陛下,現在說這事,不合時宜吧……”
上官澄擡手制止了她要說的話,目光落在蘇秋水的席位,人不知何時跑了。
……
蘇秋水剛踏出椒房殿,就聽到後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段鶴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懷裡帶。
鼻尖萦繞着熟悉的沉水香,蘇秋水擡眸一看,真是段鶴。
她雙手抵在他胸前,推搡着不許他近身:“登徒子,誰許你抱我?”
聞到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酒氣,段鶴眉頭緊鎖:“阿淺,你喝酒了?”
許是上一次她将葡萄酒渡到他口中後,面色酡紅的緣故,他總覺得她酒量很差。
蘇秋水很清醒,推開他往前走,聲音淡淡的,小聲嘀咕道:“狗鼻子還挺靈的,我就喝了一點點,這也能聞出來。”
段鶴眸色一沉,長臂一伸又将人撈回了懷裡:“你醉了,都開始罵人說胡話了。”
蘇秋水雙手用力掙開他的懷抱,沒好氣道:“你才說胡話,不是要跟我明算賬嗎?橋歸橋,路歸路,你剛剛抱我了,也算作利息?”
段鶴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她是在記仇。
他有他的顧慮,金陵有匪患,他怕他不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保護她;南下金陵也有他的謀算,此一行,他要平安無事地将七皇子帶回來,把上官澄拖下皇位。
而這些,都是他不能說出口的苦衷,反而成了她對他的誤會。
夜風吹拂美人面,蘇秋水冷靜了些,撩起貼面的青絲,問道:“說吧,你來做什麼?”
他将她拆吃入腹,看她沉淪,心中一定很有快感吧。
小說男主對她步步緊逼,如今更是除了她的太妃身份,他們之間阻隔越來越少;眼前這個反派又總是若即若離,讓她捉摸不透。
忽然,心髒一陣抽痛,蘇秋水難受地蹲下身子。
段鶴一言不發,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做什麼?”蘇秋水捂着心口,眼眶泛紅。
“背你回去。”
蘇秋水不肯,艱難起身,段鶴手勾着她的腿往前,蘇秋水就這樣不如拒絕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是你自己要背我的,可不是我強迫你啊。”
段鶴的脊背寬闊,蘇秋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起伏,她忽然有些懊悔,那夜害羞,沒睜開眼細看,太虧了。
段鶴不語,收緊手臂托住她,每一步都走得極穩。
月光将兩人的影子拉長,重疊在一起,像被人追殺的那個雨夜,他背着扭傷腳的她逃命。
蘇秋水忽然鼻頭一酸,額頭抵在他背上:“段鶴,你到底想要什麼?”
男人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聲音發冷:“我想要你活着。”
隻有她活着,他和她才能有以後,金陵的事比皇宮的事更複雜,他自然不想她摻和進來。
“騙子,”她小聲嘟囔,手指不自覺揪住他肩頭的衣料,“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留在我身邊保護我?你就是,想我死。”
段鶴低笑一聲:“是啊,我日日盼着你死,等你死了,我就把你的畫像挂在書房,日日折磨你身邊的人,氣活你!”
蘇秋水聽得出是玩笑話,還是氣得一口咬在他肩上,聽到他悶哼才松口:“你敢。”
他總知道怎麼威脅她最有用,明明知道她最在乎身邊的人了。
到了秋水殿,他把她放在床榻上。
他輕撫她的臉頰,問道:“心疾還痛嗎?”
蘇秋水眼中閃過一絲糾結,她很想告訴他,她沒有心疾,她的心絞痛是因為她擾亂了劇情。
蘇秋水垂下眼簾,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輕輕搖搖頭道:“不痛了。”
段鶴背着她的時候,她就已經不痛了。
段鶴的指尖還停留在她臉上,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蹭了蹭。這個動作勾得段鶴喉頭滾動,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