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新皺起了眉,她的語氣變得很差很差。
接着,她說出了她這一輩子每次想到,都會後悔、自責的話。
“我不會想你,你對我沒那麼重要。”
遠處有人在歡呼“畢業快樂”,但池安新給了聞月一個并不快樂的畢業。
最後聞月是怎麼離開的?
……
香煙燃至盡頭,燒灼的疼痛從指尖傳來,夜色之中,池安新低着頭,緩慢地以指腹按滅煙頭。
她自虐一般地忍受着那種疼痛。
“這樣……那照片你不要就扔了吧。”
在沉默片刻後,那時的聞月還是把照片再次遞出,但池安新依舊無動于衷。
直到聞月松開手,照片掉在地上,随後伴随着一句輕聲的祝福,她轉過了身子,慢慢朝操場出口走。
“畢業快樂。”
哪怕在最後,聞月還是祝池安新快樂。
池安新的腦海裡不斷浮現那天聞月離開的背影,她竟然将一切都記得那麼清楚。
掉落在地上的照片,池安新還是撿了起來,她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收下,不懂為什麼要把照片随身收好。
她是強大的競争者和對手,卻也是感情裡遲鈍又木讷的差生。
在畢業後的半年裡,她以第一名的成績入職COB設計公司,她的作品入選國際視覺藝術大賽……
這些本該都是令她快樂的事,可她無論如何都沒法像從前一樣。
站在會議室裡,站在領獎台上,她的身邊不再是聞月,這樣的想法讓她忽而失落。
池安新在失去聞月消息的六個月之後,才後知後覺她在想念聞月。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聞月在哪,聞月又在做些什麼,為此池安新甚至參加了她并不感興趣的同學聚會。
“聞月好像一家移民法國了,我前幾天看見她發朋友圈了,她好像在法國哪個藝術公司。”
那一刻,池安新失魂落魄,她倉促地離場,大腦裡隻回蕩着一個念頭——
聞月移民去了法國,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從那天起,池安新的快樂徹底掉線。
COB的人都說池安新總冷着臉,好像什麼都不會引起她的興趣,其實是因為池安新的多巴胺,過去七年來都隻在一個人在場的時候才會急劇分泌,而如今那個人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時候離開了。
遠方高樓窗戶裡的一格格燈光滅了,池安新終于意識到現在已經很晚,她該回家了。
當躺在床上即将入睡時,她偏頭看向窗外的月亮,又忍不住想,她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聞月的?
可這問題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長久以來,她都将每一次聞月笑着對自己說“恭喜你”時的歡欣視為赢過聞月的自得。
可當池安新事後再回憶,她記住的是隻注視自己的那雙眼睛,記住的是聞月面對所有人先對自己展露的笑容。
她如此渴望成為聞月心中的唯一,以至于想要勝過每個人,甚至是聞月本人。
在這樣翻來覆去的自我剖析中,池安新漸漸清醒。
她知道自己過去的那些想法和行為是不正常的、不公平的。
她無意識地愛上聞月,卻有意識地傷害聞月。
如今,池安新也清楚自己沒有資格和聞月談喜歡,沒有資格和聞月發展關系,她隻想她們的關系可以稍微緩和一點,至少她們能夠成為朋友。
這就夠了。
即便有一點不甘心,但池安新在努力說服自己。
……
“Ada姐!不好了,小月姐出車禍了!”
周日早上被一通電話打醒的池安新原本有些不耐,她昨晚睡得太晚,還沒怎麼清醒,直到聽見助理周亭的聲音。
池安新猛地翻身坐起,她的臉色一下子吓得煞白。
她沒有功夫去想周亭怎麼又叫聞月小月姐,不叫她的英文名,隻迫切地想知道聞月現在情況怎麼樣。
“你先别慌,人送醫院了嗎?有沒有事?”
她聲音快而平穩,聽起來似乎并不怎麼着急,但在下床時,池安新的腳竟然一軟,險些從床上跌下去。
“我剛剛打了120,現在在往醫院趕,但是人怎麼樣我也不知道!”
“我是聽她助理說的,她助理是個澳籍華裔,一邊哭一邊講英語,我根本聽不太明白啊!隻大概知道她出車禍了!”
池安新胸口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她飛快地拿過車鑰匙,随便套了件短袖長褲便立刻往樓下跑。
“你先跟我說下醫院地址,我馬上去醫院那邊,你再打電話給聞月助理,安撫好她的情緒,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電話那頭慌張的周亭稍微冷靜了一些,她連聲說好,随即挂了電話。
周日早上十點多鐘車上沒什麼人,池安新沖動地想一腳油門直接轟到醫院,卻極力克制着,壓住了車速。
池安新的上衣後背完全汗濕了,她煩躁地抹額頭上的汗,等到紅燈亮起時,才想起來自己沒開空調。
伸長手臂正要按開按鈕時,綠燈卻亮了起來,池安新收回了手,沒有再管空調而是繼續沉着臉往醫院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