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兩分鐘……距按完門鈴整整過去五分鐘,門内依舊沒有回應。
這是漆許今天第六次來敲門。
正考慮要不要放棄,入戶門就在他面前打開。
準備收回的手滞在半空,漆許擡眸看向門後的人。
謝呈衍像是剛運動完,額發略濕,被随意地撩了起來,身上弄髒的毛衣已經換成了襯衫。
他撐着門框,看到是漆許也沒有多意外。
隻是半垂着的眼裡眸色很深,不像前幾次帶着玩味的笑意,神色恹恹,看起來不太高興。
“這次又要做什麼?”謝呈衍皺着眉斂下眼底的躁郁,呼吸有些沉。
漆許撓了撓臉頰:“我想……借一身衣服。”
直白的視線将漆許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打量着比自己小一圈的身材,謝呈衍哼笑出聲:“我的衣服,小少爺應該穿不了。”
漆許擺手:“不是我穿,是剛才幫我修水管的那個人……我會還一身新的給你。”他是來幫江應深借的,好不容易才說服那人把髒衣服換下,江應深現在正在他家裡洗澡。
随着擺手的動作,纏繞繃帶的手指從眼前晃過,謝呈衍盯着那裹得嚴實的手,又掀起眼皮看向漆許顴骨上的一片淤痕。
漆許的臉很幹淨,所以襯得那塊硬币大小的痕迹異常顯眼,青紫的淤血正好覆蓋在顴骨上,将那處的小痣遮住。
看起來有點可憐。
謝呈衍垂眸掃過另一隻裹着繃帶的手,沒再說話,轉身進屋,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個袋子。
“都是沒穿過的,不用還。”
漆許感激地看着他手裡的衣物。
本來打算如果借不到,就叫人送一套過來,沒想到謝呈衍這麼好說話。
漆許伸手接過,指尖十分熟練又自然地從對方的掌心蹭過,然而等體溫透過皮膚傳導過來時,漆許卻猝然怔住。
——謝呈衍手上的溫度燙得不太正常。
這讓他想起了休息室那晚。
漆許詫異擡頭,恰好謝呈衍也看了過來,他這才注意到對方泛紅的眼眶。
“你是不是生病了?”
謝呈衍盯着他看了片刻,又默然垂下眼睫,不打算回答。
漆許下意識抓住對方撤回的手腕。
偏涼的掌心覆在滾燙的皮膚上,刺激感讓謝呈衍沉沉地喘了口氣。
漆許以為是自己抓疼了對方,剛要道歉,就見謝呈衍蓦地擡眼,眸光銳利而熾熱,凝望過來的視線霎時間變得危險。
漆許被他帶着侵略性的注視看得一愣,握緊的手也不自覺松開。
然而就在他本能地後退時,還未落下的手卻被人緊緊攥住。
“唔!”傷口在抓握下傳來刺痛,漆許不受控制地嗚咽出聲。
謝呈衍在這聲呻吟中收緊了手臂,後撤的人被重新拉回。
漆許不舒服地掙了掙,但掙紮卻讓被握住的傷口泛着更細密的疼,他有些慌張地擡頭看向謝呈衍,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動手。
頂着疑惑又委屈的目光,謝呈衍隻覺得身體裡那陣躁動更加難以抑制,像是雀躍,又像是得到寬慰。
掌心之下的皮膚柔軟細膩,泛着涼意,讓他不自覺回憶起那塊質地很好的手帕。
“你、你怎麼了?”漆許看着他額角鼓動的青筋,咽了咽口水。
謝呈衍盯着漆許瑩亮的眼睛,忍不住靠近一步。
距離再次拉近,隔了不到半臂的距離,謝呈衍甚至能聞到漆許身上獨特的暖香,他垂着眼睛,靜靜地注視着這個還不知道已經身陷危險的人。
被面前人用晦澀的眼神一言不發地俯視着,漆許有些緊張地舔了一下唇瓣。
幹燥的唇瞬間濡濕,顯得盈潤而柔軟。
謝呈衍看着微啟的雙唇,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剛才一閃而過的粉嫩舌尖。
呼吸又沉了些,鬼使神差地,他盯着漆許潤澤的唇瓣,一點點俯下身。
直到兩人的呼吸都交錯在一起,漆許才意識到面前人想要做什麼,但他并未出聲阻止。
灼熱的呼吸掃過鼻尖,漆許纖長的眼睫輕輕顫了兩下,有些分神地想,他是不是閉上眼睛更好。
就在唇瓣即将觸碰的那一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響。
漆許條件反射地回頭。
小巧的鼻尖從唇上一掃而過,謝呈衍的動作被打斷,短暫的凝滞後,他才不滿地擡起眼睛,與站在門口的江應深對視上。
幽深的眸子淺淺眯了起來,眼神裡帶着些許不悅和警告,像隻被冒犯領地的獸類。
“學長?你怎麼出來了?”漆許有點意外,他還沒給對方拿幹淨的衣服回去。
江應深打量着貼得過近的兩人,淡淡開口:“我以為你出門了。”
“沒有。”漆許心虛地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江應深有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
畢竟,如果被要舔的目标看到他和另一個人親,以後舔狗之路隻會更難走。
漆許又側目看了一眼謝呈衍,不禁有些可惜。
剛剛好像有一個月的生命值跟他打了個招呼後溜走了。
謝呈衍也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差點失控的行為,他擡手半掩着唇,直接送客:“沒什麼事就走吧。”
突然的冷漠讓漆許有些懵。
很壞一男的。
好像剛才想要嘴巴打架的不是這人一樣。
“好吧,謝謝你的衣服,等你有空我請你吃飯。”
這次謝呈衍沒有拒絕。
漆許拎着借來的衣服朝江應深走去,讨好地彎了彎眼睛:“學長,我幫你借到了衣服。”
江應深掃了一眼他手上的袋子,不難猜出這些衣物的主人,淡聲道:“不用。”
漆許這才注意到他現在身上穿的是件寬松的長袖T恤,大概是之前穿在衛衣裡面的打底衫。
在外面站了一小會兒,漆許的手腳變得冰涼,他快步進屋:“但是幹淨的衣服會更舒服點吧。”
江應深跟在身後,幫忙帶上了門,在門徹底關上前,他又掃了一眼站在門口未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