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曹忠歪歪斜斜的身子嚯地坐直起來,他放在椅靠上的手猛地握緊,滿目陰鸷皮笑肉不笑道,“呵……真有意思。”
“侯爺,此事你怎麼看?”曹忠眼珠緩慢轉動,眸色晦暗地望向祁安隅。
祁安隅不動聲色的收回與蘇珍寶對視的目光,沉聲道:“驿丞此時投缳要麼是事情敗露,以死謝罪,要麼就是被害,到底是何因由,還需驗過屍才能知曉。”
“如此,侯爺便請吧!”曹忠起身正正衣襟,做了個請的手勢。
祁安隅無有不從,二人正待離去,曹忠瞥見還蹲在地上忙活的蘇珍寶,吊着嗓子道:“蘇仵作,你也跟着吧!”
蘇珍寶聞言起身,收起染血的帕子,合上驗屍箱,提起箱子便往外走,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片刻猶豫。
曹忠見此并未多言,隻是眸色沉沉的盯着蘇珍寶,他微微側頭對着身後的禁軍道:“留下幾人,把這裡看好喽!”
“是,中使。”
曹忠點頭,走前眉頭微動對身後的禁軍使了個眼色,禁軍停下腳步,等幾人走遠才轉身離去。
“驿站内除了我們,可還有活人?”
“沒了。”
“沒了?”曹忠雙手插在袖籠裡,從鼻腔裡擠出兩聲冷笑,側身對着祁安隅笑道,“小侯爺,看來咱們這位新刺史大人,如今怕是連官印穗子都還沒捋順呢!既然他這三把火燒不起來,不如我等為他架上柴火,也好讓他威風威風。”
“曹中使,這柴火堆可得給他往大裡架喽,省得架小了讓他認不清誰才是他的主子。”祁安隅眼中閃過冷色,今晚之事他亦惱火。
此番雖為密行,但朝中那些時時關注聖上的老狐狸豈會不知風聲。
既知風聲仍恣意妄為,這是視天威如虛文,視邊關鐵騎如敝履!
他倒要瞧瞧這狂妄之徒是何許人也,況且……祁安隅眼尾輕瞥跟在身側的蘇珍寶,見蘇珍寶眉頭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祁安隅想到此前蘇珍寶說那婆子認錯人的事,他摩挲着掌中還有些刺痛的傷疤,眉心漸漸緊皺,忽的他看向拿出手牌着人去請闫刺史的曹忠。
祁安隅雙目微閃,眉心舒展開來,嘴角又揚起了弧度,他盯着曹忠心中暗暗盤算:“既然這截寶之人與暗殺妙夷之人是同夥。不如借着曹忠之手将此事鬧大,一來打的背後之人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騰不出手來對付妙夷,二來能把妙夷隐匿其中,既為她報了仇又能護她周全。”
祁安隅想到此,看着曹忠笑得越發和善起來。
“侯爺為何這般看着臣。”曹忠吩咐完手下,轉頭便見祁安隅笑的像個狐狸似的看着他,他頓時汗毛倒豎,心中直覺不好。
“無事。”祁安隅輕笑一聲,行走間衣擺随着夜風鼓動,腰間的玉佩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出溫潤的光暈。
他伸手把玩着玉佩,見曹忠的目光随着明黃的縧子轉動時,才笑道:“本侯隻是想起外祖父曾誇曹中使之言。曹中使果然如同他老人家說的那般貼心能幹。”
曹忠的目光從那塊熟悉的玉佩遊移到祁安隅的臉上,見祁安隅笑眯眯的看着他,正等着他回話,他心中暗惱真想呸在祁安隅臉上。
在祁安隅把玩玉佩時他便眉心直跳,他認出那玉佩是皇上的貼身之物,他也知祁安隅此時般出聖上定有所謀,果然祁安隅一開口就給他置了一張大網,等着他往裡跳。
礙于祁安隅的身份,這網他還不得不跳,隻是如何跳,自由他說的算,“哎呦!侯爺真是折煞奴才了,這都是當奴才的本分,當不得聖上誇贊。”
曹忠說着對着皇城的方向跪拜下去。
“老狐狸。”祁安隅見曹忠不接招,心中啐罵,上前扯着曹忠的胳臂便把他拉起,他瞥見曹忠衣擺處的浮灰,眼珠一轉順勢給曹忠拍起了浮灰。
曹忠閃躲不急,知是躲不過去了,忙拉着祁安隅道:“侯爺這是做何,侯爺有事便說罷!何必吓唬臣。”
“本侯能有何事,不過誇曹中使一句罷了。”祁安隅衣袖往後一甩,拿起喬來。
曹忠見此一陣無語,轉念一想,他何不借此時機擺祁安隅一道,“奴才多謝侯爺誇贊。”
曹忠坦然接下誇贊,笑眯眯的對祁安隅道:“侯爺,木橋濕滑當心腳下。”
祁安隅一愣氣笑出聲,“呵!曹中使臉皮倒是比這木橋粗糙些。”
“侯爺謬贊,臣愧不敢當。”曹忠擺明了不願再接招,祁安隅無奈,他也不好做的太過明顯,隻好偃旗息鼓另待時機。
幾人說話間,轉過環廊上了一座木橋,下了木橋便是驿丞住的地方。
此時房門大開,迎門便是一根繩子飄蕩在半空,驿丞就仰躺在地。
蘇珍寶率先進入,她站在門前環視一圈,目光在散落在地的衣裳上停頓一瞬,又往桌上的茶杯看去。
“可是看出了什麼?”祁安隅貼近,輕聲詢問。
蘇珍寶并未搭話,隻搖搖頭擡腳往裡走。
走至驿丞的屍首邊,蘇珍寶看了眼驿丞大睜的雙眼與張開的嘴,回頭望向前去禀報的禁軍道:“你來時他便在地上,還是你把他從繩上抱下放在地上?”
禁軍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曹忠,曹忠點頭後,禁軍才道:“我來時他挂在繩上。”
“那門呢?是開是關?”
“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