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冷風穿街而過,這條村道幽長得仿佛沒有盡頭。兩側是千篇一律的房屋,安靜地緊閉着房門,唯有稀稀落落的白燈籠在風中搖曳。
“不能再走了,燈要熄了。”劉茵茵扯了扯虞绛的袖子。
她手中燈籠比剛進村時暗淡了不少,紙糊的燈籠不防風,燭火星子被風吹得明明滅滅。
虞绛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右手邊一戶亮燈的人家上:“要不敲門問問?看有沒有賓客須知和接親的線索?”
劉茵茵縮着脖子不語,虞绛已率先上前敲門。“嘭嘭”幾聲悶響後,門開了一條縫,一張溝壑縱橫的臉從縫中探出。
“外鄉人?”幹瘦的中年男人渾濁的眼睛打量着她們,聲音沙啞而警惕。
劉茵茵見開門的是村民模樣,稍微放松些:“您好,我們是來參加婚宴的賓客,您知道子時在哪裡接親嗎?”
男主人咧開嘴笑了笑:“村西頭有座院子種着梨花樹,新娘就住那兒。”
虞绛望向霧氣沉沉的前路,神色凝重:“可繼續走的話,我們的燈籠就要被吹滅了。”
男主人聞言将門敞開,濃郁的飯菜香撲鼻而來。他身形矮小,素衣上圍着油漬的圍裙,顯然剛從竈台邊走開。
“好香……”劉茵茵低聲感歎,肚子也應景地咕噜一響。她從早上離開度假山莊後就滴水未進,此時更覺得饑腸辘辘。
男主人察覺她饑餓的模樣,笑得更慈祥:“離子時還有一陣呢,兩位是來參加婚宴的貴客,不如進屋歇歇腳?”
他指了指門口那盞亮着的白燈籠,語氣和善:“我們村民的燈籠裡都加了防風罩,挂着不容易熄滅。你們可以先把蠟燭移進去,等時間到了我再提燈送你們去接親。”
虞绛擡頭望去,那盞燈籠裡果然多加了一層玻璃罩子,燭光穩固明亮,确實比她們手上的安全許多。
她低頭看自己的燈籠,隻見一根白蠟燭靜靜燃燒着,豆大的火光仿佛随時會熄。
她擡起燈籠湊近些,燭光搖曳下,燈籠裡隐約透出幾道螞蟻般遊走的陰影。
等等,燈籠底部有字!
“來,我幫你們把蠟燭換過來吧。”男人忽然跨出門檻,伸手要取劉茵茵的燈籠。
可他剛一擡手,手腕就被虞绛一把扣住。燭光映照下,她半張臉如白瓷,與燈内蠟燭的光芒交融如一。
“不必麻煩了,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虞绛語氣平靜,卻不容拒絕。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瞬,仍溫聲勸阻:“時間還早,外面風也大,要是蠟燭被吹滅了,你們可是會迷路的。”
“你的肉要炖糊了。”虞绛冷聲提醒。
男人神色一變,笑意倏然消退,眼底透出僞裝被撕碎後的陰狠氣息。
虞绛拉着劉茵茵迅速退開,男人定定地看着他們,但終究沒再糾纏,猛地關上了門。
“虞老闆,這戶人家有問題?”劉茵茵不明所以。
虞绛提起手中的白燈籠,隻見閃爍不定的燭光下,能隐約分辨出燈籠底部的兩行小字:
“1.賓客可入住無主房屋,但不得擅闖民宅。”
“這應該就是賓客須知的第一條,其他規則也許同樣散落在副本各處,需要我們自行發現。”
虞绛說着,帶劉茵茵來到對面一戶看似廢棄的民居。
“原來如此!可剛才那家男主人邀請我們進去,也不算擅闖民宅吧?”劉茵茵仍是不解。
“關鍵問題出在他家門前的燈籠裡。”虞绛回憶着當時的細節,語氣冷靜,“燈籠裡插着一長一短兩根蠟燭,長的那根隻燒了一半就熄滅了,短的那根還在燃燒。”
“也就是說,在我們之前,可能已經有人進過他家,并将長蠟燭移進了他家燈籠裡。但長蠟燭卻熄滅了……”
劉茵茵神色一凜,搶先答道:“是不是說明那人已經遭遇了不測?”
眼前,房檐兩側懸挂着兩盞灰撲撲的白燈籠,虞绛伸手擰開燈籠底部的燭台,裡面的蠟燭早已燃盡,隻剩一灘焦黑的蠟油。
“而且,他剛剛還在炖肉……難道炖的是人肉?!”
劉茵茵繼續聯想,回想起那陣濃香四溢的炖肉味,不禁反胃作嘔。
虞绛不置可否,隻是默默将她倆的蠟燭從紙燈籠中取出,換裝進門口的防風燈籠裡。
她小心護住燭火在轉移過程中不被風吹滅,手指卻敏銳地觸到了蠟燭表面不尋常的劃痕。
定睛一看,蠟身上赫然刻着一排字:
“懸至檐下,燈滅人死。”
“‘懸’字已經燒去一半……”虞绛歪着腦袋思索片刻,“這應該是第二條賓客守則,完整的版本可能是:‘2.燈籠可懸至檐下,燈滅人死’。”
這副本真是處處陷阱!
如果沒能及時查看燈籠裡的蠟燭,等蠟燭徹底燒盡,可能人涼了都不知道死于什麼規則。
更糟的是,老婆婆分發的蠟燭最多隻能撐一晚,而這場婚宴将持續整整三天!
想要保命,就必須找到更多蠟燭續上火苗。
虞绛暗道:“難怪那男人執意要我們進去。他未必真想害命,說不定是盯上了我們的蠟燭。”
“好險好險!什麼都還沒開始,我們就差點栽了。這C級副本哪是普通難度……”劉茵茵也是心有餘悸,拍着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