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anor,“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什麼?”吳元君不明所以。
“試試看,萬一他聽呢?”
吳元君再次深呼吸,本來就是護工的工作,本來就是他的職責,反正早晚要面對,他對Eleanor努力揚起笑,“好吧……”
主卧裡異常安靜,車雨森蒼白如紙的臉頰毫無生機,額間浮起細密的冷汗,他拉小提琴的手終于肯停住,耳鳴和幻聽,短暫失聰後又快速恢複,使他根本無法準确分辨外界的聲音。
隻知道那個蠢貨回來了。
還在和Eleanor竊竊私語。
一天到晚吵個沒完。
沒一會兒,吳元君輕輕走了進來。
車雨森唇線繃直當沒看見,垂眼繼續想拉小提琴,結果因為手腕脫力,琴弓掉落地面。
“刺啦——”一聲。
吳元君愣住了。
車雨森紋絲不動,渾然把吳元君當空氣,懶得搭理。
吳元君無奈地忍住歎氣,将水杯和退燒藥都放在桌子上,再彎腰撿起那根琴弓。
車雨森的視角下,吳元君毫無羞恥,寬松且廉價的衣服都洗薄了,平直的鎖骨下泛着起伏的胸膛,紋身在那塊肉裡,也在空氣中變得活靈活現,還故意在上面貼着不知名的東西。
身上可能故意噴了什麼香水,像陽光曬久後那種幹燥溫暖的氣味。
彎個腰還要這樣,後背凹進去的線條是脊柱溝又叫美人溝,露出的腰身一小截視覺上很好掐住。
是為了()誰才弄這樣?缺錢到這種地步,為了扭腰給誰看?
車雨森腦子疼得快要炸開,臉色難看至極,他狠狠瞪了一眼吳元君。
吳元君皺眉,反應過來後繼續裝啞巴,想着可能是嫌他手髒,碰了精貴的琴弓?
那不碰好了。
吳元君又将琴弓放回原地。
然後去拿水杯和退燒藥。
車雨森再次看見吳元君彎腰時露出的胸膛,他顫栗着閉上眼,太陽穴青筋都快擰巴成結了。
吳元君輕輕遞過來,一聲不吭。
車雨森受不了這種沉默,難道他又失聰了?不可能,不會的。
他全身上下都遍布奇異的煩躁,特别不樂意地主動開口,“怎麼?醫院裡的人照顧好了?現在想起要回來?”
吳元君低眉順眼說實話:“……Eleanor叫我回來的。”
“……”
聽見車雨森嘶啞的聲音:“出去——”
“好的。”
吳元君心想,的确病得不輕,他放下水杯就走。
壓根沒有看見車雨森深邃臉龐明顯愣住的僵硬,似乎真沒想到,吳元君會真的走。
但車雨森下一秒迅速掩飾過去,病恹恹地閉上眼。
身軀困在像牢籠一樣的輪椅上一動也不能動,膝蓋碾碎骨頭的刺痛,劇烈如針紮般,連呼吸都摻雜燥意。
車雨森眼前逐漸爬滿猙獰的幻覺,血腥的,殘忍的,無數碾壓而過的肢體,血肉模糊得很,撞擊而來的巨大鐵皮,那股鐵鏽味湧入喉腔。
耳邊轟鳴随之響起劇烈撞擊聲。
接着忽然一陣輕微的,像風一樣溫和的聲音帶他輕易地走出幻覺。
吳元君去而複返,握着新的水杯蹲在車雨森面前,很有耐心地問道:“藥太苦,蜂蜜水吃完會甜一點。我喂你喝,好不好?”
“……”
吳元君歎氣,“那我喂了?”
車雨森鼻尖都能感受到吳元君的呼吸熱意,他面無表情快速接過那杯水和藥喝了。
“去床上睡吧,一覺醒來燒應該就退了。”吳元君始終沒有直視車雨森漆黑的眼睛,艱難地繼續說道:“我……和Eleanor會守着你。”
夜晚,Eleanor要下班,她出門前和吳元君說道:“真不知道他昨晚在幹嘛,膝蓋更嚴重了。”
吳元君不安地低頭,他把夢遊的車雨森丢下了,完全不知道男人之後怎麼樣了……
“元君,有情況随時通知我。”
“好的好的。”吳元君望向主卧,視線飄忽有些坐立不安。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吳元君困倦地松懈肩膀,他打算将簡易的鐵架折疊單人床搬回車雨森隔壁。
然而,吳元君瞳孔微震。
床單呢?
甚至連睡衣都不翼而飛。
吳元君閉上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很顯然了。
淩晨兩點。
一道漆黑的影子拖着微瘸的雙腿,鼻息間都是燥熱的氣息,循着熟悉的路線,一間一間房穿梭。
直到聞到熟悉的氣味。
近在咫尺了,他才幽幽停下。
然而下一秒僵硬地錯愕。
吳元君就坐在那,單手捏住車雨森的臉,禁止嘴靠近胸膛,平靜地問道:“大半夜想幹什麼?”
車雨森委屈地蹙眉,想吃乃三個字咽下去了,他理直氣壯指了指地下,“我給你送東西。”
吳元君手指一點點松開,他看了看那箱不明物體。
車雨森跟獻寶一般随意撕開了啟封條。
“這裡一萬張,再多拖不動,明天再給你。”
“什麼?”吳元君下一秒就看見了美元的圖案,美元等于多少人民币來着,一萬張又等于多少來着……
車雨森趁着吳元君愣神,喉結緩緩滑動,然後見縫插針般迅速趴在吳元君懷裡,“不要生氣,我給你錢,我聽話,可以嗎?”
說完還替吳元君回答,“可以。”
那塊再次被嘬得濡濕,水聲黏膩,吳元君紅着臉繼續被舔了好幾下,車雨森的手又快要鑽進去了,男人的陰晴不定時好時壞都讓他無語。
吳元君一言難盡地,完全發自肺腑勸告:“車雨森,你要不然先去治一下精神分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