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昀熹随手擦了一下鼻血,另一隻手正要握住正無缺伸來的手,忽的被一個飛影撲了個滿懷。
緊接着一陣熟悉的氣息霸道地襲來,許昀熹感覺自己被抱得很緊,勒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她怔怔地看着來人披散在肩後的低馬尾,眼眶裡無聲無息留下兩條寬面眼淚。
“臭屁老姐?”她不可置信。
來人終于松開了她,半跪在她身前,黑色緊身防護服泛着熒光。
可是那件狂拽酷霸炫的防護服之上卻是一張溫柔的、軟軟的、毫無攻擊力的面龐,一笑起來眼角就彎成了月牙,和兩腮的梨渦交相輝映。
“老姐我可想死你了!”
許昀熹猛地反手抱住了她,狗狗眼裡噙着的淚水噼裡啪啦往下掉。
她想把許家營安全區炸毀的事告訴她,想把這一個月來受到的委屈和疼痛都告訴她,想把自己的思念都告訴她,可是落到嘴邊卻都忘了……
隻是說:“祝你凱旋,臭屁老姐。”
許夢桃擦去了妹妹臉上的淚水,指腹仍能感受到那張臉上皮膚組織破損結痂的痕迹,唇瓣幹裂的血迹……心尖就浸入醋壇子一樣忽然酸了。
許夢桃擁抱片刻,最終轉身離開。臨走時,她說:“小太陽,等我回來。”
許昀熹怔怔地看着她,恍惚間又看到了那個立于群山之巅的英雄,渾身散發着六百瓦大佬光環,而自己再次在山下仰望她。
兩個高挑的女人坐進了為首的越野車裡。
正無缺指揮着全副武裝的車隊向城門駛去。城門轟然打開,似是把天地間撕開一道裂口,萬丈光芒越過高牆刺破空氣,從城門口直抵視網膜。
轉眼間,眼前的裝甲車隊就隻剩下末尾的辎重了,大部隊已揚長而去。
許昀熹後知後覺地和瘋狂的群衆一起振臂高呼。
這場戰役怎麼會輸呢?
姐姐從來都是信守承諾的。
***
距離出征宣言已經過去了五個小時,孟安揉了揉喉嚨,感覺自己宣講的時候用力過猛,咽喉現在還在隐隐作痛。
這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真皮沙發上,一絲不苟地整理着桌案上的文件。
修身黑色西裝像精美的錫紙一般将它從脖子一直包裝到腳踝,西裝熨帖,看不見一點褶皺。
桌前的牆上挂着一副書法橫幅,上書“人類利益至上”,字迹酣暢淋漓,其下的玻璃櫃裡則珍藏着各地搜刮來的名酒名煙,和那副書法作品形成了兩個鮮明的圖層。
孟安身後則是一扇弧形落地窗,整個基地盡收眼底。
“咚咚。”門口傳來敲門聲。
“進。”孟安說。
一個年輕的禦屍者遞來一份文件:“孟将軍,這是許家營安全區的報告。”
孟安一目十行地掃視着報告,眉頭緊蹙,一邊唇角卻勾起了一個弧度,看上去竟然像是在笑一般。
“将……将軍?”年輕禦屍者駭然發問。
孟安收斂了笑意,擺手讓他先走,再仔細看一看報告。過了幾分鐘,他抖了抖報告,将其放入檔案袋中,擡眼卻見那禦屍者仍然站在門口。
年輕禦屍者一隻手摳着門把手,似乎看到了什麼奇觀不肯移動分毫。
“喂,看什麼呢?還不走?”孟安不耐煩地說。
卻見那禦屍者仍然不為所動。
不遵守命令這個行為觸碰了孟安的逆鱗,他走上前來将手放到禦屍者肩上,把他掰來面向自己。
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禦屍者的臉已經被整個咬下,一隻眼珠子黏連着血管搖搖欲墜地挂在斷裂的組織上,整個人譬如坐定老僧亦或是棺中屍首,成了一個沒有魂魄的空心人。
而這張血肉模糊的臉就這樣面向自己,令人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孟安這雙眼睛看過無數血肉模糊的喪屍,此時仍然瞳驟縮,頭皮倏地一炸。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随即掏出褲袋中的手槍,喀嚓上膛,以禦屍者尚且溫熱的屍體作為掩體,微微探出身向廊道左右張望。
隻見一條帶狀的血迹一路延伸到走廊盡頭,鮮血尚未幹涸為醬紫色,滴滴答答濺了一路,似乎在引誘着孟安過去。
什麼人……
或者是什麼毒株,竟然膽敢在他破曉基地大将軍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
孟安咬了咬後槽牙,順着血迹矮身走去……
***
畢勝天也緊随其後擠到人群中,看到許昀熹和許夢桃姊妹吻别後更崇拜她了,對自己這個窩囊廢愈加痛心疾首。
每次想展示自己男子漢氣概,在她面前射箭槍,喝白酒,但淚珠子總是不争氣地往下掉,最後槍射脫靶了,酒喝灑了,她笑得更開心了……